古籍有记载:日者阳精之宗,积精成象,故曰“三足金乌”;月者***之宗,积精成象,故曰“四足玉兔”。
“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身陨后,双眼分别化作了太阳和太阴,又分别与两仪中的阴阳两气相结合。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也就因此而诞生。”
“而后,烛照与幽荧化生四象,而四象诞生,又出世间所有的神兽,凶兽乃至异兽,凡兽,从而为盘古这开辟的天地添加了无穷的生机。”
脑海中顾熙谦的话语纷纷涌出,少女的脚步猛然停顿,面色微凝,想起之前卖面具的老伯所说,曾经看过的关于日月的传说记载也随之忆起。
“姑娘可知太阴幽荧?”
曾经让她莫名的话题,此刻却如同一道响雷,将她惊醒。
这样就对了,这样就对了。
记忆中不甚清晰的画面碎片,此刻也如同被一根线连了起来。离落轻声喃喃,不自觉地仰头看着夜空中那皎洁的月。
月明如水,旁边如轻纱般的薄云,将月影影绰绰地罩在其间。
或是心中有事,所以她总觉得那边缘隐隐似是有红雾弥漫,待仔细再看一二,却还是那洁白的朦胧之色。
……
男子心不在焉地斟着酒,长挑的眼尾数不尽的风流与落寞。
“怎么?莫不是又看上陆家三房的女儿?”安辰北道,“刚刚在这阁楼上,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安禹南置若未闻,还是低着头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见此他淡淡说道,“如若是如此,也没什么不行的。那宣若家世地位还要稍弱于陆家,我们看中的不过是她年纪轻轻的实力,以及身后的好门派而已。安家虽然和她订了亲,却也没说必须要成亲。”
“你想反悔,反就是,没人会质疑我们安家。”
“而陆家那位姑娘,想来他们三房也巴不得能让她嫁入我们府中。”
一句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从耳畔传入,男子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酒盏,直到许久,才慢慢将心中的郁气驱散,冷静道,“兄长,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但还是要谨防隔墙有耳。”
安辰北轻嗤了一声,他们俩的修为在这里,耳目清明,又何曾担心过什么隔墙有耳?不过是他这位弟弟不爱听这些罢了。
“罢,随你吧。”他没甚兴趣地说道,压根没注意到旁座男子那双桃花眼中如同夜晚中的深海,似是压抑,似是隐藏,深深浅浅看不明确。
……
陆繁早早就折回去,去请二房和三房一同前来,随着人一一落座,整座仿若琉璃铸造成的阁楼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像是随风乍起,轻巧的银制铃铛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整座阁楼似是腾空。紧接着,忽地如处闹市,十几里开外的熙月镇上热闹的喧嚣声传入耳中,甚至能够听到小贩的吆喝,夜晚河水静静淌过的声音。
“妙,着实是妙啊!”安辰北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辰北小友说笑了,这等可比不上安家收藏的那些个精妙法器。”陆二爷笑得爽朗,又颇有几分殷切地问道安禹南,“看样子禹南小友倒是喜欢喝我们这里的灵酒,要不要在离开的时候,带点回去?”
“多谢陆二爷了,不必如此麻烦。”见着自家兄长平静面色下隐隐的不满,安禹南放下酒杯,毫不在意地轻笑。
陆海珠好奇地看了看对方,发现对方的目光,报之一笑后,便微微皱着眉,靠近陆繁,悄声问道,“长离怎么还没有回来?”
陆繁递了个眼神,示意着你不是和她同路么?
陆海珠很无辜地摇了摇头。
酒宴上说话声,谈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偏偏,这回长离二字进入了有心人的耳朵。
安禹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繁。
长离,长离。
好像是上回经过淮城城主提醒后,去虚无山探到的那位小姑娘的名字。
这位年轻的陆家家主,好像也是虚无山的,难道……
酒劲上头,顿时男子不禁又是一阵恍惚,种种关于心底那人的一切都涌现脑海。
而就在这时,他似乎看见她御着一把剑,竟向他而来。
果真是醉了。
男子掩唇,艳丽的桃花眼上沾染着点点的醉意和笑意,她怎么会再向他而来呢?
他早就放弃她了。
她曾那般骄傲地抬起下巴,告诉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无相干。
他怎么还会有机会再见到她呢?
不过,醉了也好,醉了也好。
也只有在这样似真似假的虚妄中,他才能再一次看见,她好生生地活在他面前的模样。
而不是,化作一抔黄土,一盏再也不亮的魂灯。
只有这样。
他才能够确定。
当年呐,的确有她存在过,存在他的记忆里,只属于他的记忆里。
又一口酒咽下,醉意将泪意逼出,泛在眼尾,他不禁微啧了一声,继续自顾自地斟起酒来。
“叫你来这儿,不是让你来买醉的。”安辰北皱眉,低声训斥着。
然而他早已将这些个人情世故抛在脑后,根本就没有听到,或在意他的话。
御剑飞来的轻啸声响起,除了安禹南外,其余人都注意到,一眨不眨地往着琉璃阁楼外听着响动,疑惑熙月镇怎还会有着修仙者的身影。
“大家不必惊疑,是在下师妹罢了。”陆繁笑得和蔼,眼睛却瞪着径直从阁楼窗户中翻腾而过的离落。
天色的确是不早了。
少女面色一僵,果断避开自家师兄责备的双眼,拂了拂身上的灰尘,稳重地行了个礼,“长离晚来,请恕大家原谅。”
“诶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二爷今晚异常的亲切,“你是我们家阿繁的师妹,自是不必讲究这些虚礼的。”
“是啊是啊,长离,快来,坐我这里!”陆海珠欢快地招呼着。
离落浅笑着应着,正待上前,却骤然间,撞入那后知后觉看来的男子的眼中。
那双随时都带着笑的桃花眼,此刻却好像快要哭了。
脚下下意识地后退,不禁一个趔趄,没人看到那骤然失色的男子是如何冲上前来,将少女搂在怀中,仿若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遍又一遍,几近虔诚地,低着头在少女耳边呢喃着。
落落。
我的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