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女子定定地看了有一阵,蓦然掩着嘴轻笑,“倒是我看错了,还望长离道友不要见怪。”
“我自是不会。”少女淡淡言道,末了,抬头微眯着眼,像是看着天色,语气稍含着歉意,“云道友,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要先告辞了。”
“瞧我,竟一个没注意,打搅到你闲逛了。”女子轻柔柔地说道,把“闲逛”二字咬得极重。
离落似是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点着头示意了一下,便催使着脚下的飞剑往远处行去,只留下身后注视着这一切的若有所思的女子。
……
等离落特意绕了一大个圈子从虚无出来,都已过午时了。
似是一个府宅的后院,只看着平常百姓人家摆设的假山花景,却并未看见有人存在。离落一边脚步轻轻而又快速地往那门口走去,一边下意识地打量着周围的房屋样式。
为了防止外敌入侵,虚无山弟子所用的传送阵是单一的,只能从里传到外,而且传送的位置也是随机,仅仅知晓是在与虚无镇相隔不远的宁虚中部。
离落观察了许久,发现如今所在的位置很大的可能是世俗者的城池,躲到一处换下了门派服饰,从储物袋中拿出阮二特意置备的画纸。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像是蚂蚁爬过的地图,和一个用着朱砂画着的甚是显眼的大叉,少女眉眼甚是纠结,露出一丝不耐,手微微捏紧那纸,想要重新塞回储物袋,可又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忍住这种冲动,继续仔细地看了起来。
拿着虚无内部所绘的宁虚地图和阮二这张作比对,好一阵,离落才确定了位置。
淮城。
世俗者最热闹的一个城池。
在这里,可以品到最清冽淳厚的茶茗,可以看到最妖娆的歌舞,可以喝到最烈的酒,听到最离奇的故事。
这里几乎是每一个世俗者都渴望来到的城池,不必担忧生计,不必牵挂琐事,只用来到这里,然后感受这里,忘了所有的忧愁与烦恼。就连一向不爱涉入世俗者城池的修仙者,清修苦闷,也经常在疲惫时来到这里,卸下身上的担子与责任,好生玩乐。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无忧。
连修仙者都如此,因此,这淮城,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无忧城。
……
穿着一身银蝶锦绶藕丝襦裙,少女随意挽了一个飞仙髻,若不是还在飞剑上,倒更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儿家。
从天上望去,寻城还是比较好寻的。
离落思索着,定定地看了下方有一阵子,终是找了一个据城门口还有几步距离的偏僻角落,跃下飞剑。
城门口的几个守卫正懒洋洋地站着,时不时还互相闲聊几句,看着少女的走近,目光只是稍稍停留了一阵,便收回,继续笑谈着。
离落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余光中看着桌上那翻着空白一页的厚厚的本子,抿了抿唇。
那是专门为修仙者进城而登记的本子,这里虽然检查的并不严格,可她依旧不想登记。这里是俗世的城,修仙者偶有常来,但每日这样算下来也总是寥寥无几,她是来寻她的灵兽的,可不想闹出什么动静,而让人有所察觉。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气闷,阮二应该知晓的,云翼鸟对于世人来讲,是何等珍奇的灵兽,就这般随意的让它在城池里,哪怕是世俗城,也不应该,这怎么能放心?
两年来,她都没出过虚无,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听见师傅要派她去雪域前,她心里便定了主意,要提前来寻了她的云翼鸟。
街头繁华,市井热闹。
和那古巷幽静的平城相比,这座城就像万年前的京都。人群熙熙攘攘,走街串巷的小贩,做着吃食的店家,一两个精致的轿子,偶有一纤纤素手将那窗帘掀开,看着这街道的风景,三五个带着帷帽,看不真切的闺阁女子,好奇地看着摊上的各色珠钗,又窃窃私语着。
离落这般看着,心中也多了一丝的兴味,从旁边的卖绣帕的店家儿,也买了一顶白色的帷帽带上。外人也的确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是衬着那襦裙,更显得少女身姿纤纤,娇小玲珑。
“你这个没良心的!天杀的!你对得起老娘么!”
街道上女子尖利的声音顿时响起,引得一群人都回头张垫脚望着,离落微微整理了一下帷帽前的薄绢,看到的便是一个身形有些偏胖的,个头稍矮的女子,正死命揪着一男子的耳朵,硬生生地从街的那一头拽了过来,边拽边骂。
“老娘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夜半了才能休息,不仅照顾家中老小,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住行,还得为了养活,每天去做生意。你倒好,竟然还去外面逍遥!”那女子像是拽累了,一只手撑着身子,喘着粗气,另一只手却还没有放下。
那被责骂的男子只好佝偻着身子,不言语地听着,然而看到人聚的愈来愈多,他扯着那女人的衣角,小声嗫嚅了句什么。
“怎么?你现在怕丢脸了?”女人冷笑,“你拿着我辛辛苦苦赚的银两,去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丢脸?”
“啊,那是菜坊张屠夫的女儿,王家媳妇儿呢!”都是一条街的街坊,离落旁边,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
“这王家的,该不会又去了春香楼了吧。”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我上次看见了嘛。”
“看见?难不成你也……”声音带着一丝了然,言语透着几分猥琐。
“别胡说,让我媳妇儿听见!”那人急忙斥责道,“我上次是路过!”
“哦,路过路过。”嬉笑着,路人用肩膀顶了一下那人,“明白明白。”
少女看到如此,脸上露出一丝厌恶,或许这就是世间男子的劣性,无论是身在俗世之城,还是在修仙城池,这些事情可屡见不鲜。
离落本准备绕行,不再看这场闹剧,却不料这时,那一直佝偻着身子的男子竟然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