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堂主的模样,四十来岁,白面有须,相貌堂堂,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此时,他眼眸带笑,一手扶着胡须,一手招着手示意。
“长离一切安好。”离落站了出来,作揖答道。
“那就好,哈哈,不然我可怕老祖埋怨我把他的弟子派到如此任务了。”
“长离?”她正要退下,却听到旁边一女子这般唤到,她抬头一看,那女子三四十岁模样的外貌,此时皱着眉看着她。
“是。”离落面色平静,行了个礼,低头应着。
那女子细细打量了她好一阵,侧过头,对奚堂主说着,“这是你们尘清门老祖收的弟子?”
“哈哈,正是。”奚堂主笑着,“怎么,东方道友有何见解?”
女子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瘦小的小少女,而离落一动不动地中规中矩地站在原处,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几近灼人的打量。
“哦。”收回了目光,女子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依着你们老祖的脾气,是不会再收徒弟了呢,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却仍然收了弟子。”
像是提到了过往,奚堂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年虽没有去拜访,但具体情况在下也是知晓一二。老祖向来闲云野鹤惯了,看上个有资质的孩子,想要收为徒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挺可惜……而现在,我就觉得长离这孩子也挺好的!”
说到这里,看到规规矩矩站着的离落,奚堂主心中有一丝愧疚闪过,安慰似拍了拍她的肩。这孩子的短板又着实明显,他不清楚老祖收她的原因,但想着任谁被拿来和以前的准弟子相比,怕是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是挺好。”女子顿了顿,慢条斯理道,“就光说这气质,就挺沉稳的。再说这外貌,虽然瘦了些,但这仔细一看,咦,倒是和之前的那孩子,还有些像呢。”
说到最后,女子的声音犹带着几分惊奇,引得其余三人也跟着打量了起来。
离落眼观鼻,鼻观心,眸子凝视着前方的一点,如常的神色,仿佛谈论的对象不是她一般。
奚堂主看到如此,心里有些恼火。
修仙者,无论何时都是以修为,境界作为比较。
这长离,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缘故入得老祖的青眼,那都算是他们尘清门的弟子,眼下修为虽低,但是这孩子他也是看到过的,踏实,这便极为不错。而这个东方却一个劲儿地拿着这个孩子,和以前那个无缘的弟子做着比较,还比较的尽是什么外貌,气质,这些虚的,玄的东西,状似体贴般的避过这修为之说。
这不是故意膈应这孩子么!
他皱眉,神色有些不耐,他还以为这东方出自名门,即便是女子也自有一番胸襟,眼下看来却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好了。”他清了清嗓子,“各位莫不是忘记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
看到四人不再说话,奚堂主满意地轻轻点头,目光示意着傅司寒:“来,司寒,你来讲讲这回平城你们的经历。”
被人遗忘在一旁的离落默默地再次行了个礼,就退在了一旁,耳边还是傅司寒温和清朗的声音,而眼神却有些涣散起来。
“看样子……这女子恐怕还真如司寒你所猜测那番,也不知是哪位前辈……”奚堂主若有所思,片刻,挥了挥手,“罢了,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在这城里和你们的师叔师兄一起小住两日,权当休息,便随我回门派吧。”
四人谢过,又沿着原路返回,往荒城中走去。
“长离?长离?”待走到一段距离后,唐白才小心地绕到离落旁,轻声唤到。
“嗯?”转过来的眸子里木然一片,他以为这小姑娘被之前的阵仗吓着了,连忙解释着,“那位前辈是东方家的长女,又是阮家家主的夫人,她询问真的就只是随意问问的,并无他想,长离不必灰心。”
他一向不擅长于此,看到面无表情的少女,唐白的娃娃脸上显过一丝挫败,连忙扯了扯傅司寒的袖子,示意他来安慰。
只是傅司寒这话还没说,就听得少女冷淡的一句。
“我都晓得。”
两人俱是一楞,然后看见少女似是抱歉地低头解释道,“多谢。不过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楚嫣师姐,傅师兄,唐师兄,我们之后再见。”
说着客气的行了个礼,便轻点足尖,快步往前走了去。
只留下不知所以的三人。
“这……小丫头,能有什么事?”唐白摸了摸脑袋,很是不解。
傅司寒没说话,他总觉得这之前还会用鄙视的目光盯着他的小姑娘,如今似乎又变成了他最初见到的模样,敛下了所有的情绪,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冰冷沉寂。
……
离落没有回尘清门弟子下榻之地,而是绕着城墙走了大半个城,闭着眼静静伫立片刻,感受不到背后有异常的波动,便直奔另一片海滩。
这里的海滩似乎才有几分符合荒城一说,遍地的礁石,杂草,沙子粗砺,蔚蓝的波浪打来,变成了黄褐色的海水。少女很是熟稔的或跳过,或避过这里巨石,不多时,便走到一块山壁处。这是这片海域的尽头,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只能看到上面布满了青绿色的荆棘,并不会有太多震撼,然而,从海上望去,却是一处山脉的悬崖绝壁,若在漫天的大雾中,这里就像一块墓碑一般,横亘在此处。
离落站在山壁面前好一阵,默默伸出了手,撩开那厚厚的荆棘,赫然是一个洞穴。
少女没有丝毫的意外,面无表情地的弯身钻了进去。
葱白的手指,早已被刚刚的荆棘弄得满是细小红痕,她好似感受不到疼痛,抚着那粗糙的山壁,慢慢地往里走着。
只是那步子却愈来愈慢。
洞窟里也愈来愈黑暗。
她睁大着眼睛,在昏暗不明中,那眸子亮得有几分慑人。
快了。
一直抚着山壁的手感到一丝明显的凹处,她抿着唇,收回了手,念着最初的口诀,凭着之前的感觉,向那处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