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公,朕以为征伐草原诸部之时机已然成熟,帝国数十万大军也已基本就绪,箭已在弦上,朕打算亲征……”
八月初一,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差不多到位,是到了该昭告天下的时候了,为此,张君武特意将朝中从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召到了两仪殿中,见礼一毕,也自无甚寒暄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主题。
“不可,陛下乃万乘之躯,岂可亲身犯险,且,陛下于南征之际,便已亲口言明再不上阵,君言不可儿戏。”
张君武这才刚说到打算亲征呢,萧瑀已然大步出了列,毫不客气地便出言打断了张君武的话语。
“陛下,臣以为萧大人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臣等叩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明鉴,我朝将星云集,出一上将,便足以破敌,实无需劳动陛下您之大驾。”
……
得,萧瑀这一开了头炮,萧怀静、魏征等全都冒了出来,竟是无一人肯成全张君武的亲征之愿望,就连罗士信、秦琼等武将们也是一致的反对。
“罢了,朕也就只是一说而已,不去便不去好了。”
尽管早就料到会是这般局面,可真遭了群臣们的群起而攻,张君武还是不免有些个悻悻然,奈何他就孤家寡人一个,这会儿除了从善如流之外,还真就没啥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陛下圣明。”
群臣们才不管张君武悻悻然不悻悻然的,于他们而论,帝王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其它的都须得为这一条让路。
“朕意已决,明日一早于承天门前行阅兵式,八月十三日,着李靖率十万精骑、八万步军出朔方;徐世积率八万精骑、十万步军出朔州;孟武所部两万骑军、十二万步军出云中,三路齐动,分进合击,务求一战荡平草原诸寇!”
没能捞到仗打,张君武虽是有些不开心,奈何事已至此,他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强打起精神,慷慨激昂地宣布了北伐之诏令。
“臣等遵旨!”
满朝文武都知晓草原诸部自古以来便是中原政权之大患,历朝历代都饱受边患之苦,而今,终于有了一举解决边患之机会,自是都为之精神振奋不已,于应答之际,人人脸上都满是激动之神色……
入秋之后,肆掠了近四个月的瘟疫总算是消停了下去,然则面对着愁云惨淡的现状,奉颉利可汗之令坐镇五原郡的东突厥第一勇将阿史那博尔古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没旁的,瘟疫是没了,可损失的牛羊马匹却是无从补充了去,若不能从劫掠中有所得,河套地区诸部落怕是很难熬过今冬,问题是他也不知该往哪劫掠去——往昔草原各部族若是遭了灾,总是聚兵向中原打,可眼下中华帝国兵锋鼎盛,根本不是东突厥所能撼动得了得,而往北去攻薛延陀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奈何这等好事显然轮不到他阿史那博尔古,金帐那头早有此意了的,换而言之,到目下为止,阿史那博尔古对如何熬过今冬根本没丝毫的头绪可言。
“报,禀大俟斤,不好了,南蛮军突然大举从朔方城出击,其前军三万皆骑乘,正急速向我牙帐赶来,距此只有百里不到了!”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阿史那博尔古为如何越冬而犯愁之际,却见一骑报马连滚带爬地闯进了牙帐,冲着阿史那博尔古便是一个单膝点地,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是何人领的军,后续还有多少兵马?”
河套地区数年以来一直被薛延陀所占,去岁颉利可汗亲率大军击败了薛延陀之后,收复了河套地区,为防中华帝国从朔方郡出兵草原,颉利可汗特意着阿史那博尔古率两万五千突厥本族精锐骑军驻防五原,并统领河套地区诸部族五万五千余控弦战士,说起来可用之兵多达八万之众,问题是为了救灾,除了突厥本族骑兵在驻地附近之外,其余各族控弦战士皆分散在整个河套地区,短时间里哪可能聚集得起来,正因为此,这一听华军前锋正自急冲而来,阿史那博尔古登时便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大俟斤的话,南蛮军前军大将是罗士信,后续跟进之兵马不详。”
听得阿史那博尔古有问,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给出了答复。
“该死,竟是罗鼻子!快,传令下去,各部即刻集结,着令各部族控弦战士即刻向我牙帐聚拢,备战,备战!”
这一听华军前军大将是罗士信,阿史那博尔古不由地便是一惊,没旁的,当年河北一战时,他可是曾惨败在罗士信的枪下,自不会不知晓罗士信勇不可挡,然则终归守土有责,纵使心悸不已,阿史那博尔古还是紧着便下了备战之令,旋即便听牙帐外号角声连天震响中,正自分散在黄河岸边游牧的突厥本族骑兵立马纷纷离妻别子地向牙帐处赶了去,与此同时,更有数十名传令兵策马冲出了营地,一路疾驰地赶往各部族所在地……
“报,禀大将军,霫族阿瓦部落派人前来求见,请大将军明示!”
天将午,就在阿史那博尔古忙着调兵遣将之际,罗士信已率部赶到了东突厥所属之诸部落栖息地的外围,但并未再向前狂冲,而是着令众骑军下马休整,以养足马力,正值众将士们忙着用午膳之际,却见一骑报马急冲到了中军处,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朗声便禀报了一句道。
“去,将人带了来。”
早在战前,军情局便已将草原各部族的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也自早已整理成册,分发到了各军统领处,正因为此,罗士信只略一思忖,便已想起了霫族阿瓦部落究竟是啥玩意儿,对这等小部落之来使,罗士信根本不在意,随口便吩咐了一声。
“诺!”
听得罗士信有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急翻身上了马背,紧着便往东面狂冲了去。
“小的阿瓦部落酋长斯麻乞呐叩见天朝大将军。”
报马去后不多久便即引着一名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又转了回来,这人正是阿瓦部落酋长斯麻乞呐。
“何事,说。”
听完了通译的转述之后,罗士信一挥手,很是不耐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大将军明鉴,我阿瓦部落身在草原,心向天朝,愿举族内附天朝,还请大将军可怜我一族老少,给我阿瓦部落一条生路,小的再此叩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阿瓦部落的栖息地就在华军的正前方十里不到,面对着帝国已然高高举起的屠刀,斯麻乞呐哪敢去计较罗士信的态度问题,满脸谄笑地便道出了要投降的话语。
“哦?那好啊,尔回去后约束好部众,交出兵刃、马匹,等候我帝国大军之收拢,罗某自不会犯尔阿瓦部落秋毫。”
听得阿瓦部落愿降,罗士信自是无任欢迎,当然了,必要的戒心还是不缺的,并未因斯麻乞呐的奴颜媚骨便放松了警惕。
“啊,这……大将军,兵刃、马匹皆是我部落之民谋生工具,若是交出,我阿瓦部落怕是活不下去了啊,还请大将军垂怜则个。”
这一听罗士信的要求,斯麻乞呐登时便傻愣住了,回过了神来之后,赶忙哀哀切切地求肯上一番。
“休要罗唣,陛下有令,抗拒我天朝大军者,皆杀无赦,尔等若是不降,举族皆灭!”
罗士信根本没理会斯麻乞呐的苦求,一挥手,便已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死命令。
“啊,这、这……”
被罗士信这么一训斥,斯麻乞呐登时便吓坏了,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斯麻乞呐酋长还请放心,陛下还有交待,但凡愿意归附我天朝者,战后不单能领回兵刃马匹,更可领到过冬之粮,还请斯麻乞呐酋长莫要自误的好。”
罗士信既是唱了黑脸,在一旁站着的副将苏定方自是须得跟着唱了把红脸。
“此话当真?”
斯麻乞呐之所以愿降,一者固然是因栖息地就在华军前进的路上,根本来不及举族逃走之故,二来么也是因着遭了灾,今冬难越,为保全部族老少,不得不前来请降,而今一听有过冬之粮可领,斯麻乞呐的双眼陡然便亮了起来。
“自然不假,斯麻乞呐酋长可先回去告知全部落,先交出武器,至于马匹么,可先集中起来,待得我军主力赶到时,按人口给粮,战后斯麻乞呐可凭我军开出的凭条领回马匹。”
在如何彻底征服草原一事上,朝廷早已绸缪了多年了,自有一套周详之应对计划,从此出发,苏定方还真就不是在骗斯麻乞呐。
“那好,小的这就赶回去准备一二。”
经瘟疫之重创后,阿瓦部落的马匹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若是能暂时交出马匹换来过冬之粮,斯麻乞呐自是乐意得很,左右草原上又不缺马,真不行,回头再去套野马群也就是了,有鉴于此,斯麻乞呐并未再讲价,磕头谢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策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