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梢的车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小区有些老旧，铁门都生锈了。
铁门半掩着，不知道是谁开了门忘记关上，连梢推开门，跨了进去。
纸条上的地址就是东城路口明远小区，那就是这里没错了。
半小时前下过一场大雨，路上都湿哒哒的，树叶也被雨和风打在地上。
这里的路灯忽明忽暗，显然已经坏了，但没有人修理。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是大家吃晚饭的时间。
个别的楼没有序号，连梢在小区里绕了一圈，最后才停到八号楼前。
她走到五楼，摁了501的门铃。
刚才在下边的时候她就有注意到，501的灯是亮着的，也就是说这里有人。
连梢在外边等了足足一分钟，这门才被打开。
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少年从里边出来，身上穿的服装也很夸张，两只耳朵戴着四五个耳钉，脖子那里还带着一串银链条。
少年看到外边站着是一位陌生的女性后，他上下打量着连梢，皱起眉头：“找谁？”
“我找李铭医生。”连梢也在审视着面前这位少年，她寻思着这位应该不可能是她要找的人，首先是年龄不符合，其次这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像是当医生的人。
“你找他干吗？”少年狐疑的盯着连梢看，似乎觉得她来者不善。
连梢勾了勾嘴角，这少年的警戒心看起来还算不错。
“他帮过我，所以上门感谢他。”连梢将手里的水果篮子提起来给他看。
少年的疑虑被打消了，“行吧，你先进来吧。我爸现在在厨房做饭，你得等一下。”
他将门推开，微侧了一下身体，让连梢进去。
“鞋柜里有闲置的拖鞋，自己随便拿一双穿。”
连梢刚进来就听到后边传来少年的说话声，她应道：“我知道了。”
她也没有客气，半蹲着身子，将鞋柜的门打开，在最上层看到好几双未拆牌子的拖鞋，她随便拿了一双出来。
少年将门关上后，越过连梢走进屋内，大声喊着：“李医生，你的病人来找你了。”
连梢：“......”
她刚换上拖鞋，听到少年的话后动作顿了顿，嘴角微微抽了几下。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怪异。
“病人？，谁呀。”屋内马上有了回应。
这回话的人想必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连梢动作慢悠悠的从门口走进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半晌，李铭医生才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手上还端着一盘菜。
李铭看到连梢后，愣了一下，似乎不太认得眼前人。
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将手擦干净，扶了扶眼镜，才朝着连梢走来。
“您是......”他接触过的病人很多，对连梢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或许是她的变化太大，他才没认出来。
“五年前，被你接生过的一位孕妇，当时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母亲。”连梢娓娓道来，目光紧盯着他的神情看。
“五年前......”李铭陷入沉思，五年前他接生过很多人，陪同过来的家属什么样的人都有，他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
他刚想跟连梢说抱歉，而连梢又开口了。
“当时和你一起接生的有林莎护士。孕妇的家属曾要求你对这件事情保密来着的。”
后面那句话是连梢推测出来的，那时候的她刚成年，又是属于未婚先孕，季洁既然选择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生孩子的事情，所以她一定会让医生保密的。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李铭医生的神情微滞，手指也随之紧紧攥着。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连梢的眼睛。
看样子他是想起来了。
李铭打量着连梢，低声问道：“那一年你是不是才十八岁？”
“的确。”连梢点了下头。
跟记忆力的那件事对上之后，李铭指着连梢身后：“我们去客厅说吧。”
两人站着聊天有些奇怪。
李铭给连梢到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抱歉，刚刚没有认出来你。”
连梢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小抿了一口，咽下去后才出声：“没事，您是医生，接触过那么多的病人，要是每一个人都记住，确实有些难为人。”
“那你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铭感觉连梢上门不是想找他聊天这么简单，在吃晚饭这个点过来，如果是熟人还好说，是过来吃个饭而已，但是连梢对他来说并非熟人，仅是一个他接生过的孕妇，在这个点找他，应该是带着事情过来的。
“既然李医生都这么问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问一下当年你接生的那个孩子，他是不是男孩子？”
“是的，是个男孩子。”李铭神情很是肯定。
在这期间，连梢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似乎没感觉到很奇怪，一个女人，自己生的孩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李铭不自然的将头垂了下去，视线有些闪躲。
连梢继续道：“李医生都知道些什么事情？能说说吗？”
今天过来找他，估计能解决她很多困惑，但前提是他肯说出来才行。
李铭眼底闪烁着纠结之意，在短暂的一分钟内，他都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不管当时我的母亲跟你签了什么保密协议，作为病人的我是有知情权的，至今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还得大老远跑过来找你询问这个问题，对于一个母亲来讲，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对不起。”李铭手撑着额头，对这个问题很苦恼。
连梢见他似乎还在抵抗着，微抿起嘴角，这时她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她开口道：“那个染着蓝毛的，是你的孩子吗？”
李铭抬起眸，顺着她的视线偏过头看到李凯鸣。
他点头：“是我的孩子，今年刚成年。”
“五年前的我也才刚成年......”连梢小声自语着。
看上去像是她的喃喃自语，但实则是她故意在说给李铭听。
李铭懂了，他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