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周立回到酒店。
周立心情很差，她熬了个通宵，门丁肉饼只咬了一口，但她没有胃口，就在酒店里呆坐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周立给赵庭琛通了电话：“给我订机票吧，我想回云翳了。”
电话那头的赵庭琛却开口：“怎么这么早回去，跟伍凛亦的案子不是还没开庭吗？”
“我上着暑期补习班呢，老师就放了一周假，开庭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假都结束了。”周立道。
赵庭琛沉默了一会儿：“都放暑假了还上什么补习班，你好容易来趟北京，到处转转，到处看看。”
“不看了，我现在正是该好好学习的年纪，想看北京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庭琛又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资助山区孩子吗？你要实在不想逛北京，我让周如云陪你去山区。”
周立的确打算资助山区孩子，因为许初夏遇袭时说的那句话，她回来想了想，发现自己可以资助赵梅，还可以资助千千万万如赵梅一样的孩子，但：“我现在还太年轻了，没有资历也没有精力主持这么大的项目，事情也需要筹备，等筹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
后世信息大爆发，周立听过看过善款被挪用截流的事情太多了。
且不说捐给所谓的慈善机构，善款不一定能够分到真正需要的家庭头上。
就算是亲自深入山区，将钱交到贫困家庭手中，也不能保证就能资助到自己想要资助的那个人。
资助是一件非常考验人性和人心的事情，要讲究方式，更要讲究方法。
没有做好准备就妄谈资助，遭遇的打击可能是毁灭性的。
赵庭琛却打断了周立：“有什么可等的？现在是八月份，马上就是九月开学季，正是要交学费的时候，你现在去，看到合适的孩子就拉人一把，挺合适的。”
赵庭琛顿了顿，又道：“如果没有合适的孩子，你就当去山区散心了。”
周立失笑，赵庭琛这是怕许初夏的事情把她搞抑郁了，左一句到处转转，右一句到处看看。
笑容还没有爬上全脸，周立的表情豁然一僵。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赵庭琛没有说话，沉默，印证了周立的猜测。
于是周立不再说疑问句，而是用陈述的语气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赵庭琛知道瞒不住了，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让周如云去找你，你就在酒店里等她。”
一个小时后，周如云来了。
周立起身去开门，周如云进屋之后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骤然通明的灯光映入眼底，周立微微眯眼，才意识到外面天已经黑了，而她一直没有开灯。
周如云提着打包的饭菜：“饿了吧，周老师，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周立本来想说不饿，之前她也是真的没觉得饿，可周如云一打开饭盒，饭菜香冒出来，她的胃缩了一下，就饿了。周立也没有矫情，接过周如云递过来的筷子就夹起饭菜大口地往嘴里塞。
“慢点吃，”周如云又开了一个饭盒，“还打了个汤。”
周立喝了一口汤顺气：“说说吧，云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来的路上，周如云已经跟赵庭琛说好了，要把事情都告诉她。
但考虑到周立一路走来，受到的更多都是赞誉，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心理落差很大，所以在说事情之前，周如云先给周立打个预防针：“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听了别激动，咱们都明白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都不是真的，是别人瞎编的，但是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立想了想，很慎重地点点头：“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了。”
“今天突然有几家报社同时发表了野牦牛队对你的声讨，声讨你靠着野牦牛队沽名钓誉，赚了大钱，转头就过河拆桥，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周如云看了看周立的脸色。
周立扒拉了一口小炒肉，从鼻腔里挤出声：“嗯。”
周如云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到了中午，午间新闻忽然插播，许成事对着镜头边哭边嚎，非说要不是你，许姐不会来北京，她不来北京，就不会被烧，不被烧，就不会因为没钱救治而死。”
“许成事？”
“就是许姐的爸，”周如云解释着，赶紧补充，“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你明明答应，无论法律如何判决肇事者，你都会负担许姐的治疗费用，是他害怕许姐治好之后拖累他，偷偷逼着医生停了治疗。”
“我们都知道，”周立小声地重复着这句话，“但其他人不是这样说的吧？”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不了解事情的经过。”
“哦，然后呢？”
周如云看周立的情绪尚算稳定，又说下去：“伍凛亦今天晚上接受了一个栏目的采访，因为在诉讼期，赵律收到了风声，大致地了解了一下播出内容，不太好，但赵律没有能力阻止节目的播出。所以赵律的意思是你先出去转转，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或者直接回金陵上学。”
“伍凛亦的节目内容是什么？”周立问。
周如云顿了顿：“伍凛亦那个人你又不是没打过交代，管他什么内容，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周立就不问了，她放下碗筷，直接打开电视：“哪个台？”
周如云抿了抿嘴。
“这也不好回答吗？”
周如云才开口：“首都电视台。”
周如云摁着遥控器，将节目调到了首都电视台。
时间已经是八点过，访谈已经进行到了中段，摄像头对准的舞台中央，周立一眼就看见台上伍凛亦那张仅有过一面之缘又因为苍老得过于厉害而越发陌生的脸。
伍凛亦的陈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面对镜头，他下意识地扶了扶下自己为了参加节目而特意刮得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在倡导奉献精神的今天大搞精致利己主义，无论他是谁，都是要被社会唾弃的。”
话音未落，台下掌声雷动。
主持人适时接过话茬，字正腔圆：“省三好学生，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百万销量的拥有者，取缔组织的倡导者，年少成名，盛誉加身，周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台记者有幸联系到了一些认识周立的人，让我们听听在他们的眼里周立是个怎么样的人，请看大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