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昙逝未晚
"；大人口中的和尚，乃是前日追捕万寿宫余孽时，在城隍庙后巷遇上的怪人......"；她喉头滚动咽下腥甜，竹筒倒豆般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廊下穿堂风掠过脖颈，激得后颈逆鳞隐隐发烫，"；那人手持九环锡杖，踏芒鞋却步步生莲。弟子亲眼见他将锡杖往地上一杵，方圆十丈石板尽成齑粉，口中念着'；苦海无涯'；，转瞬便消失在香火雾中......"；
万溪眉宇间笼起层薄霜，那殷红玉扳指在指间转得越发快了，"；哦？步步生莲？这世间竟真有如此神通广大之人？"；
卡莎伏地不敢抬眼，只觉教主周身气压低得几乎令她窒息，"；是...弟子所言句句属实，那和尚法相庄严，不似凡尘中人。弟子斗胆猜测，或许与近日江湖上传言的‘莲华圣僧’有关......"；
"；莲华圣僧？"；万溪眸光微闪，似是想起了什么，"；继续。"；
卡莎身子一颤，连忙道："；弟子听闻，这莲华圣僧乃是数十年前突然现身于世的活佛转世，一手九环锡杖，一念渡人苦海。所过之处，灾疫尽除，百姓无不顶礼膜拜。只是这圣僧行踪不定，有人说他云游四海，也有人说他早已坐化莲台，是以这些年关于他的传言也渐渐少了......"；
万溪沉吟片刻，忽而一笑，"；有趣，倒真是有趣。一个本该坐化的圣僧，却突然出现在这小小城隍庙中，还救了万寿宫的余孽......"；他目光如炬看向卡莎，"；你说，这和尚究竟是何方神圣？"；
卡莎心中一凛，教主这笑里藏着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弟子愚钝，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这和尚既与万寿宫扯上关系，只怕对我教不利......"；
"；哼，不利？"；万溪冷笑一声，"；本座倒要看看，这所谓的莲华圣僧，能否挡得住我幽冥教的铁蹄！"；言罢，他袖袍一挥，转身步入雨中，只留下一串银铃轻响和侍从们战战兢兢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半晌静默后，万溪摸了摸高挺鼻梁上那道旧疤。那是五年前与北邙剑首对决时留下的，此刻在暮色中泛着暗红的光泽。他指尖缓缓抚过腰间玉珏上的饕餮纹，若有所思道："；中州何时来了如此有意思的人物，还是个和尚？"；尾音忽而扬起，惊起梁间栖宿的寒鸦。黑羽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被暗处潜伏的影卫踏成齑粉。
和尚？
——记忆深处忽有钟磬清音荡开。他想起七日前法华寺檐角惊飞的群鸽，想起那个整日将"；众生皆苦"；挂在嘴边、偏生眼角缀着朱砂痣的年轻住持。彼时那人立于菩提树下，袈裟被山风鼓成赤色云霞，分明说着慈悲为怀，眸中却藏着淬毒的针。
万溪腕间银蛇镯叮当相撞，广袖翻卷间带起劲风，廊下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来者不善呐......"；语罢忽然抬掌击向廊柱，雄浑掌力震得檐角铜铃齐鸣，惊得满庭灯笼霎时明灭不定。墙上扭曲的影子如同百鬼夜行，暗红流苏在罡风中碎成漫天殷红雨。
"；教主，需要吾等探查一番么？"；身着赭黄短打的影卫首领单膝触地，玄铁面具下传来沉闷声响。他背后的雁翎刀仍在滴殷红，正是方才处置叛徒时沾染的。
"；不必。"；万溪信手折下廊外探进的梅枝，殷红花瓣在指间碾作朱砂，"；在永昭布下的网已收了三成，此刻不宜妄动......"；忽又压低声音轻笑，垂眸望着掌心残香，"；猫捉老鼠的游戏，总要留些悬念才有趣。听说法华寺的秃驴们，最近在超度城西乱葬岗的怨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