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古丽并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压下眼皮,那好似湖泊的眸子无声无息的落下两滴泪水,她连忙轻拭,展开笑颜道:“我这酒劲上来有点犯困了,表哥要不先回去。”
她的内心情绪本就反反复复,经常性情绪低落,所以稍微想一些伤心的事情就会落泪。
沈亦清无奈的抬起手:“喏,就是被碎片溅到,划伤些许而已。”
阿依古丽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的伤口,又停在了半空,眼泪无声无息的又掉了下来,“这么大的伤口,分明是挡住东西磕伤的,我虽没有习武,但我姐姐可是个中高手,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你这话骗不了我。”
她心下则是冷漠的想着,看来陛下是气急了,否则何至于会这么生气,由此能分辨出,此事的被陛下归咎到沈亦清身上,他们的人只需要藏好手脚,冷寂一段时日,便不会被人查到头上来。
沈亦清看着她抬起的手,又看着她为他落下的眼泪,早已忘记自己最初来到此处的目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现在已经凝住了,所以并无大碍。”
殊不知阿依古丽停在半空的动作,与他之前想要安慰她的动作一般无二,他用在阿依古丽身上的计策,被她反利用回来了。
阿依古丽不听他的,只自己擦拭泪水,一副隐忍的模样,对着手下说:“去拿伤药过来。”
侍女二话不说就下去,同样是非常信任沈亦清的样子,这也是被阿依古丽多次警告过得出的反应速度,只因沈亦清这人生性多疑,他甚至怀疑陛下对他的批评是对他不满,还怀疑上一次陛下冬猎上让他跟着祭天是捧杀。
所以他对她下毒,一样是怀疑陛下要将属于姑宿的助力赐予给太子,从未想过陛下是想要留一个探子在太子身边。
阿依古丽起身走向沈亦清,在沈亦清不解的注目下,鼓起勇气捧住他的面颊,病的苍白微黄的面容上露出浅浅不健康的红晕,微微靠近他,满怀哀伤的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稍稍撤离些许距离,她睁开眼看着他:“殿下,我恐怕要死了,我临死前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阿姐说如今她这幅病弱的样子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没有人会怀疑她还能做出什么来,所有人眼里对她的评价恐怕都是没什么大用的将死之人。
知情者都知道她没有妆点的模样有多恐怖吓人,当然因为天生丽质,多少还是好看的,但是同健康的人相比,一看就是要死的模样,让人担心一阵风就会吹走她。
所以她亲吻沈亦清甚至没有选择他的嘴唇,因为那样就是面对面,也显得不矜持。
额头是克制又凄美的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带着呵护的意味,很少有人会反感。
她自小就很喜欢母亲对她如此的亲吻,便是小时候姐姐安慰她的时候,也会如此。
沈亦清心中一动,虽不知道阿依古丽要做什么,但内心之中不禁涌动起来,生出无限的期待与兴奋,他的眼神依旧是克制的,甚至有些难看:“阿依古丽,我不需要你多此一举,不要拿你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自从认清此人的真面目之后,阿依古丽就学会了分析他的么一句话,前半部分看似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后半部分分明又在提醒她身体状况。
而她作为病人,自是最清楚自己的情况,要是以前她定会想起自己俨然已经没救了,只会产生更多的无力以及绝望,绝对会铤而走险,以自己最后的力量,报答曾经守护过自己的人。
“好。”阿依古丽退后一步,若无其事的答应下来,一副并未听进心里面的样子。
沈亦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总之你不要想太多,神医很快就会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神医会来,要是神医死在半路又会如何呢?
阿依古丽忍不住顺着他这句话想,别人如何震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会受到剧烈的刺激,失去最后的希望。
见她不说话,沈亦清只当她有些小固执,深沉道:“阿依古丽,答应我不要乱来。”
阿依古丽垂着眼,饮下一杯酒,“好,知道了,我会等神医来的。”
他在加重她的希望,一旦得知神医死了,她只会愈发的绝望。
她甚至想要问他一句,就真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死吗?
侍女送来了药物,阿依古丽回过神来,提起精神,一副小心翼翼的亲自为他上药,眉间轻轻颦起,似担心会弄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