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冯观岚还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看着他含笑期待的俊颜，心底的那点希望又重新燃烧起来。
他会是徐回吗？
徐回真的回来了吗？
世上竟真有这般神奇的事吗？
她和萧驰回来也就算了，如果连徐回都能回来，这应该不算是巧合了吧？
如果不是巧合，会是什么？
如果徐回也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就不能换个身份吗，做两世太监的话，真的太委屈他了。
楚昭思绪纷乱，看向冯观岚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冯观岚见她神色有异，不自觉收起了笑容：“怎么，王妃不想去吗？”
“没有。”楚昭回过神，解释道，“冯公公对我太好了，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冯观岚轻轻挑眉：“一个雪人而已，比起王妃送我的几份大礼，实在不足挂齿。”
“你要这么说的话，一个雪人确实不算什么。”楚昭伸出双手比划道，“起码要十个才够。”
“哈！”冯观岚笑出声来，“只要王妃喜欢，这都不叫事儿。”
楚昭被他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那走吧，我先瞧瞧冯公公的手艺，再决定要不要剩下的九个。”
“好。”冯观岚点点头，扶着她向外走去。
“王妃姐姐，我也想去。”怀安公主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央求道，“我也想看冯公公堆的雪人，王妃姐姐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楚昭的手被公主微凉的小手抓住，心头一跳，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年的太子。
太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贪玩，每到下雪天，就会缠着她和徐回去御花园堆雪人。
徐回虽然恶名在外，对太子却极为温和，宠爱到近乎纵容。
每当太傅以功课为由阻止太子玩耍，徐回便会一脸凶相地把太傅吓跑，然后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太子到御花园去堆雪人。
徐回不仅会堆雪人，画功也十分了得，每次堆完雪人回来，都要将他们玩闹的场景画下来，写上备注留作纪念。
十几年下来，画册子攒了几大箱，直到太子成年后，对这种游戏失去了兴趣，他才没有再接着画下去。
再后来，她和他都老了，便时常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将那些画册子拿出来翻看，回忆过去的欢乐时光。
如今再想起那时候的光景，楚昭记忆最深的便是太子奶声奶气央求她的话：“阿娘，下雪了，让徐公公带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好呀！”楚昭低下头，伸手捏了捏怀安公主粉嘟嘟的小脸，眼里的温柔都要化成水流出来，“怀安想看雪人，那我们就一起去。”
“多谢王妃姐姐。”怀安公主开心地笑起来，笑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
两人的互动让冯观岚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向怀安公主伸出手说：“雪天路滑，咱家来牵着公主。”
怀安公主一愣，下意识看了楚昭一眼。
楚昭微微颔首，她便鼓起勇气抓住了冯观岚的手，声音小小地道谢：“多谢冯公公。”
“公主客气了。”冯观岚笑着说道，另一手仍扶着楚昭，三人一起往御花园方向而去。
这情景，和记忆中的画面完美重叠，楚昭差点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是徐回吗？
真的是徐回吗？
若非有旁人在，她真的很想叫一声徐回，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正想着，冯观岚仿佛心有灵犀般的向她看过来：“王妃有话和我说吗？”
楚昭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冯观岚似乎有点失望，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又紧了紧：“路滑，王妃莫要走神，看好脚下。”
楚昭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力道，心绪难平地点了点头。
四个丫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青玉看着三人的背影感叹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王妃和公主和冯公公好像一家三口？”
“想什么呢你？”红绡伸手在她腰上拧了一把，压着嗓子道，“别瞎说，王妃是王爷的，怎么会和太监像一家。”
青玉“嘶”了一声，挣开她的手，转而问紫萝：“你觉得呢？”
紫萝摇头：“我觉得像老父亲带着两个女儿去郊游。”
青玉翻了个白眼，又去问铁锤：“铁锤姐姐，你觉得呢？”
铁锤一脸憧憬道：“要是我和阿傲有个女儿就好了。”
“那萧将军咋办？”紫萝说，“我觉得萧将军更适合你，他脾气好，嘴又甜，还有鹰。”
铁锤：“……可我就喜欢脾气坏，嘴不甜，还没鹰的。”
“……”三人集体陷入了沉默。
雪后的御花园宛如人间仙境，园中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嶙峋山石全都被大雪覆盖，荷花池也结了一层薄冰。
冯观岚堆的雪人就在荷花池边。
圆圆的脑袋，壮硕的身子，两根树枝做成的手臂，眼睛是两颗黑色的鹅卵石，和寻常的雪人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它的鼻子，是一截萝卜雕刻出来的猪鼻子。
“好丑呀！”怀安公主看到雪人的第一眼便嫌弃地喊了一句。
冯观岚笑了笑，搓着手道：“是有点丑，我第一次堆没经验，下次一定会堆的比这个好。”
楚昭原本还故作淡定，听到他说这句话，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
这个雪人，和徐回第一次堆出来的雪人一模一样，当时太子第一句也说“好丑呀”，而徐回的回答就和刚刚一样，他说：“是有点丑，我第一次堆没经验，下次一定会堆的比这个好。”
楚昭终于忍不住，留下怀安公主和四个丫头，拉着冯观岚向一旁的假山走去。
假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她将人拉进了山洞，还没开口，眼泪便夺眶而出。
“是你吗？”她带着哭腔问，“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虽然情绪已经失控，但她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直接叫出那个名字。
冯观岚却也在瞬间红了眼眶。
“没有这个雪人，陛下就认不出我了吗？”他委屈地说道，跪下来伏在她脚边，一滴泪落在雪上，将厚厚的雪灼出一个小洞。
楚昭的心也仿佛被灼穿，呆滞几息后，弯腰将他拉起，脸埋进他肩窝里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