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鋆之认认真真捧住元恒的脸，微微往上吻在了男人眉心。以前恒哥哥就是这样的，他能接受这种方式。
“哥，我们变回小时候那样吧，可以吗？”
驾驶座的林致一怔，对此十分意外，表情立马就换上了凝重，心下对元恒的态度更是纠结，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江鋆之的苦情戏动摇。
而那瞬间元恒的确想起了曾经，心绪也一时乱得如麻，他突然就不太想这样了，他以前是想好好对江鋆之的。
怜惜地抚摸起人一侧脸，他看到的人的眼里好像都藏着几分期许。以前的阿鋆很乖很可爱，那天被他突然间吻了一下额头，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又呆又萌，格外让人心动，更不要说之后虔诚地捧着他的脸回亲的时候了，就跟刚才一样，那时候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无比真实地映照到了现在，只是当时的心喜如今没有了，他以前很想对阿鋆好的，单纯地想要靠近这个人，想要保护这个人，但现在他要的不是这些，不止这些。
大概是他的欲望膨胀了吧。
所以最后江鋆之并没有等到哥的回应，反而是被男人沉默地扣紧了后脑勺带进了怀里。
随之而来的是元恒莫名沉重了几分的言语，“……可是鋆之，有元舜天的死横在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可他不是——”江鋆之下意识想脱身与人反驳，但脑袋刚挣扎出来一半就又被男人的手压了回去，身体紧挨在对方怀里，脸贴着脸，所以他也看不见哥是什么基础表情。
只听元恒缓缓补充道：“但他是为了你才会死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我并不需要，是他自己要拦在中间的。”江鋆之这样回的，他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就是这样想的？”前面那些希冀怜惜统统因为什么散尽了，元恒蓦地就掰着人胳膊让人远离了自己几分，他就始终盯着江鋆之。
江鋆之没大看懂哥的态度，只是点了点头。
“好！”元恒的脸色可见地冷了下去，嘴角轻勾像在自嘲，“鋆之！那我的回答就还是那一句——我们回不去了！何况我想要的……已经远不止以前那些了！”
话落，他死死扣着人后颈就强制亲了过去。
比起以前，元恒这回的亲吻更像情人之间的缠绵，没有太强势，就有点舍不得分开似的。
林致透过后视镜看着，表情默默舒缓了些，甚至欣赏起了这出吻戏，就看元恒眼下这闭眼沉醉的样子妥妥一个深情痴儿呢。
等到元恒舍得放开，江鋆之早被窒息折磨好久了——脸蛋被憋得通红不说，太阳穴处都隐隐有青筋浮现，泪水止不住从眼角往下滚，到人尽力汲取氧气快1分钟了才预备要停。
但就算恢复了正常，江鋆之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元恒的态度完全堵住了他再想反驳的念头。
他呆呆地望着元恒，微微皱起眉，一直陷在沉默里。
他再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哥改变呢？
如果他那样想哥就始终会是那个回答的话，那他又要怎么让哥改变呢？
说他需要元舜天的保护吗？承认元舜天的死跟他在某方面其实是有些关系的吗？承认是他害死的元舜天吗？那他就彻底没有理由逃避哥的报复了吧。
还是解释元舜天在当初觉得对他有愧，所以在那时候看到他受威胁就丧失理智只知道用身体护着他了？为什么？元舜天又不是毫无拳脚功夫的普通人，对方也知道他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怎么就偏偏在那个时候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呢？他不认为会那样。何况有没有愧疚他怎么知道？哥更是不清楚他和元舜天之间的关系，元舜天的尸体在那天之后就消失了，他还能不能找的一点生物体残留和自己做个亲子鉴定都说不定吧。光凭当初元舜天的一面之词、现在他的一面之词？其实他自己都没把这件事多放在眼里啊，怎么让哥相信他呢？
所以他该想的，是怎么解释才能把自己从那件事里摘出去。
虽然那群混混看起来就是冲他来的，虽然冲着他来的刀子最后就是捅在了元舜天身体里，虽然很明显就是他这个可自由行动的家伙没有积极找到人员求助才导致元舜天直接就死在现场的。
但在他看来，很多不对劲的点都让他觉得元舜天其实甚至在推进自己的死亡。
为什么一再拖延他去找人救助。为什么好巧不巧在那时候把手机遗留在家里。为什么对自己的伤不管不顾。为什么又一副觉得自己死定了急着交代遗言的样子？就算是普通的人类又如何，那种伤救助适当的话明明就可以活下来。
而且那时候，临死之际，元舜天始终也没有提起父亲。他们不是恋人吗？如果元舜天想活下来的话，应该找父亲的，那样就算对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可能被救活的吧，父亲那样厉害……也那样喜欢元舜天，怎么会让对方死呢？毕竟在他看来，父亲把元舜天看得比他重要多了，或许说他的重要性连对方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虽然他面对元舜天的时候不会有那种像是与生俱来的畏惧，也没有明确和他说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但父亲还是让他去讨好，让他将元舜天当成绝对的家人或者说就是当作父亲一样的存在去对待，甚至要求过他——就算他自己会死也不能让元舜天出现一点意外。
所以他那时候是想尽快带元舜天去医院的，但没做到。
蓦地，元恒一脸凝重地又擅自扣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进了自己怀里。
江鋆之没怎么反抗就靠了过去，听着紧贴耳边的安慰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好了阿鋆，睡一觉吧！很快就会结束的！”
江鋆之默默抿了抿唇，不知道男人嘴里说的“结束”到底指的是什么，也不想深究。
他只下意识埋进男人衣服里，左右摇晃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把这次的眼泪抹干净。
随即就想伸手从腰间将男人牢牢抱紧，却忘了双手被手铐禁锢的这回事。
碍于手铐的铁链长度不够，他只能作罢，沉默着靠回男人脖颈间，什么也没说，听话地闭目养神，他也的确有点累了。
要是重来一回的话，他应该更果断一点？不就是几个会些拳脚的混混吗，不就是手里拿着把刀吗，刀尖捅进他的心口又怎样，反正他也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或者他应该更听话一点？父亲在乎的是元舜天的性命，他就算是死也不该让元舜天出事，他又何必管元舜天的那些遗言重不重要和他又有没有关系呢，他救人的想法为什么没有坚定一点？
如果他做的能让父亲和元恒再满意一点，后来也不会是那样吧，现在也不会是这样吧……
元恒自然将人前后一切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尤其是人发现不能抱住他的那瞬间迟疑，他甚至在人平静下来后不由自主握住了人的手腕，甚至有过一个念头想要替人解开手铐，但他最终也还是没有实施。
其实这段接触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他觉得这是信赖，代表江鋆之真心真意地相信自己依赖自己。
但他知道，江鋆之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什么依不依赖信不信任的，事实就是习惯了而已。
何况就算江鋆之真的对他有那么一点依赖又如何，那他们也只会止步于兄弟姐妹的这层家人关系吧。
在江鋆之的规矩里就没有从家人进阶到恋人层次的可能。
可他真的想得到他，想真正地得到他……他好想让江鋆之对他心动，好想从人眼里看到喜欢的情愫……他想在人的心里印下自己的痕迹。
谨慎地环过人腿弯并覆手在人腰间，元恒抱着人缓缓转了个身，让人后背紧贴着自己胸膛，双腿则老老实实靠拢着坐在自己大腿上。
对方没能抱住自己，他却能轻而易举圈紧对方。
随即还放任地吻了吻人的额头，像是在哄。
江鋆之被男人一开始的举动惊吓到了，但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自己当个玩偶摆弄也毫不介意的样子，最终也就是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有力的手臂，转而又将脑袋缩回了对方脖颈间。
感受着比自己略显冰凉的体温更温暖一些的人类体温，他还是觉得比较平和比较放松的。
就是思想总不由自主七拐八拐。
其实他已经很懂元恒的意思了，元舜天是因为他才死的，所以元恒才会这样折磨他，甚至父亲也是，不管当初的那些混混是不是他招来的，不管他是尽力向他人求助了还是没有，反正元舜天是为了他死的，他就该付出点代价，比较惨痛的代价——他觉得元恒的意图也包括这个。
可就算他回到当初想尽力做的让父亲和元恒满意了，就真的能救得了元舜天吗？
江鋆之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当时元舜天的态度和行为，却越发觉得当初不过是对方自己布的一个局了。
元舜天真的好有闲工夫，能够拽着他无聊那么久。
而且……他好像又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当时他们只是在一个人流较少的巷口，但总归还是有人路过的，可不管他在原地怎么呼唤寻求他人的救助，始终都得不到回应，那些人似乎看不见他们，有的甚至就在四五米的距离路过。
就像——谁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一样。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所以其中有非人类的存在插手了吗？
所以当时父亲才刚好卡在元舜天真正死亡了的那一刻才到吗？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比他以前所见的任何时候的父亲都要仓促凌乱。
以及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有机会跑开去找人求助的时候，他好像在看着人群……发呆？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是谁、篡改了他的记忆？他其他那些记忆……还真实吗？
……
最终，车子停在了掩饰地下拳场的那家KtV门前。
车一停江鋆之就从闭目养神的状态彻底清醒了，但或许中途他也有过一段时间是真的睡着了的。
看清了窗外的目的地，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想不通哥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但还是抬手就要去打开车门。
但可能是他多此一举了，哥并不允许，强硬把他的手拉回来后就禁锢在了自己臂弯里，还顾自打开车门，紧扣住他一只手腕才放他下的车。
之后倒没再像上车前那样硬拽着铁链拖着他行走，但他环顾周围的时候也还是有不少视线聚焦过来，这可能是因为元恒轻易将他横抱了起来大步向着礼洋KtV里走。
有点显眼吗？他应该把手铐往里藏一点。
他还看到林叔就跟着他们后边，似乎一直在看他，但还不等他琢磨对方的眼神和表情，林叔就突然脱掉外套快步走到他们前面了。
林致把外套盖在了江鋆之的身上，在手指划过人柔软的腰间时对元恒解释了句，“遮着一点吧！手铐有点明显。”
虽然看起来是在照顾他，事实又像只为掩盖犯罪的痕迹，但江鋆之好像有点懂对方之前的眼神了。
过度打量的眼神，又趁机占他便宜，很难说不是对他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