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鋆之把最后一口饭硬塞进嘴里，慢吞吞咽进去后才抬头正视人说：“是，父亲说他想吃。”话落直接起身收了碗。
唐璃了然似的悠悠点头，“哦~~”拿勺子吞了两口西红柿炒鸡蛋的甜汤，余光瞟到人在厨房的背影时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诶鋆哥，你不用洗碗，放那我洗就行，你都做这一大桌子菜了，再洗碗我都不好意思啊！鋆哥你可亏了啊！”
“好。”本想维持平时的惯例，但既然唐璃这样说，江鋆之也就爽快放了碗，刚好也让他少难受一点。
随即他就装得一脸平静地走进了卫生间，在确保唐璃大概率没有注意的前提下，依旧在门前站了近20秒。
但就是忍耐得越发难受了，捂着肚子的同时身体却不由越来越弯，额头冒出些许细汗来，眉头也紧锁着。
此刻他觉得胃里像是翻江倒海，好像有只被揪住尾巴的老鼠在里面闹腾，一会儿东蹿西蹿的，一会儿啃着磕那的。
好不容易熬过20秒，他立刻就冲到洗漱台前打开了水龙头，扭头又凑到马桶边，不得已将先前吃的那些饭菜全部吐了出来，包括之前的半碗饭，一点不剩。
本来是能消化部分的，但后面受了刺激就只好全吐了。
颤颤巍巍在最快的时间里做了后续清理，江鋆之扶着洗漱台边沿暂歇，无意瞧见了镜中亦如上次狼狈的自己。
水珠受重力下滑，要么在下颚处就落到地面去，要么继续顺着轮廓藏进衣服里。
“有点熟悉啊。”他下意识轻声呢喃，莫名想到了在元恒家那时的记忆，想到了此前在医院的记忆。
只是视线在唇间多停留一瞬，脑海里就古怪地冒起了他与阳昭亲吻的画面。
他记得之前阳昭总要来回反复吻他，透过朦胧中偶尔脑海针扎般又酥麻的清晰，他有看到过自己的嘴唇很红很肿，但继而因为流产的伤唇又变得惨白，到现在好像还是有点惨白，除了已经恢复到微不可查的咬痕就没别的再浓的血色了。
但他更在意些的是，他的饭量好像有点变化……或者说如今可供他消化食物的能量相比起以往一整天下来只单纯做些简单的绘画勾线任务后的盈余还要少。
因为那些事真的让他的身体很疲惫吗？
因为他短时间受的伤有点重有点多吗？
所以啊……如果知道是这样，他就不该——
不，是当初面对唐璃提出要求时该想办法让人打消念头才对，是在唐璃没发现端倪前该尽力掩盖住那点短处才对。
不过还好吧，至少这只是上下浮动的体现。
等他身体恢复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等他身体恢复了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生活的吧。
直到状态彻底缓和，江鋆之才若无其事般出了卫生间，坐回饭桌边不声不响，静静盯着唐璃吃饭也不说话。
蓦然注意到自家鋆哥投来的算不上灼热的目光，唐璃依旧是有些不适应的。
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下意识的，吃饭的动作都变规矩了不少。
她知道鋆哥一定在等着她继续讲剧情。
先前做菜的时候不方便，这会儿她吃饭吃得津津有味，鋆哥估计是不想打扰。
等吃完了那就没什么理由推脱了。
不由地，唐璃微微加快了一点干饭速度。
江鋆之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还是要浪费一段时间，但比他亲自去把《囚心》小说翻一遍看一遍要好，何况书已经被凉秀笙封了，何况他需要了解唐璃对小说剧情、人物情绪的感受和看法，他需要参考。
但隐约中他觉得唐璃有点不想继续。
因为年纪和样貌的相仿，看文时唐璃难免把鋆哥代入到主角受的位置，自然那些对受虐身虐心的剧情她也是不希望人听见，甚至将自己代入进去的。
现实里的鋆哥已经这样可怜了，她很怕人听了这本书的故事后病情更严重。
那她真就是百死莫赎了！
不由垂眸沮丧个脸，唐璃在哽咽中艰难吞咽下饭菜，还是想劝一劝，“鋆哥！你一定要知道小说的剧情吗？是凉秀笙逼你这样做的？”但同时，也试探着人的不得已。
她当然想知道自己离开病房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包括凉秀笙的目的、鋆哥又答应了凉秀笙什么才结束的交流、鋆哥如今为什么也还要纠结小说的事、那件事情底有没有解决等，但也得人坦白才是啊！前面一路，鋆哥都对她的探究爱搭不理的，这会儿人总该给他个解释了吧。
要是不给，她干脆也闭嘴不言算了？
“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江鋆之面色平静地撒着谎，转而疑问，“怎么了？你不想讲了？”
“不、当然不是！但是鋆哥，凉秀笙到底要求你做什么啊？他之前那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啊？你告诉我吧！至少让我安心一些！”唐璃免不了慌乱了一下，随即尽量镇定下来问道。
江鋆之盯着人目不转睛的视线，片刻沉默后才给的回应，语气则相当平静轻松。
“没什么，他说想看看我到底是有情感还是没有情感，问我记不记得一个叫‘韩城’的人，问我觉得男人对我是好是坏，然后我说——不记得、和我无关。”
“所以呢？”唐璃严丝合缝地赶忙接上话题。
“所以他觉得很没意思，就放我走了，而且他好像新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类。”江鋆之半真半假地编造着所谓的真相，全程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波动，但也很切实地给出了推测和评价，“他回答我，之前那样做只是因为有趣，也说按常理来的话，经历那么几次灵魂和小说世界的链接，早该把‘梦’里的那些记住了。不过我偏偏不是个正常人。他以为我至少有点微薄印象，但实际上他的‘游戏’对清醒后的我毫无效果，毕竟，我更像——没有心的怪物。”
他觉得他的推断没什么大问题。对他而言，要真正记住一个陌生人就是需要更久。
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记忆，对平常任何事都不太关注，何况小说里所发生的事情？所以不高的关注度加上前者都在其中影响着。即便他现在可以不按娜岚小姐定的规矩来，那也不是简简单单几个梦就可以让他把某人看作熟人甚至朋友的，何况那可是凉秀笙创造的小世界啊，难保主角不在或不会按照凉秀笙的意愿做事吧。
听人这样说，唐璃可是丁点怀疑都没有直接就信了，甚至对人不由低靡的情绪有些自责，忙安慰道：“鋆哥才不是怪物呢！鋆哥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何况韩城那样的大渣男有什么脸让鋆哥你去记住他嘛！就像小说里写的，他要敢伤害鋆哥你的话，那他就该爱而不得追妻火葬场最后还be，让他一辈子单相思，让他一辈子得不到鋆哥你的心！我们就该拿他当敌人，下手也要毫不留情！他不配让鋆哥你记住，更没资格得到鋆哥你的喜欢！知道吧！”
她像个恋爱老道的“专家”，凭心给人提供着经验之谈似的。
“不过还好，鋆哥你现在是不是不需要进去了！怪不得凉秀笙连小说都删了呢！今后鋆哥你就不会再莫名其妙昏迷，更不会进到梦里去受什么罪了对么！”她不免代替人激动兴奋了起来，顿时感到安心不少，莫名觉得空气都变清新了呼吸都更顺畅了。
本来她还怕凉秀笙会再对鋆哥不利呢，幸亏事情圆满解决了，鋆哥这次的运气真不错。
“嗯。”江鋆之在谎言里点了点头，转而却追问，“那可以继续讲后面的故事吗？我有点好奇韩城是谁，是个怎样的人，又可能对受做些什么。”他提前把理由说了，不想唐璃再多余追问。
“啊···”因为很不乐意人听到那些虐身虐心的故事，唐璃这个字还刻意拖长了好几个音。
但鋆哥最近好不容易多了些好奇多了些探究的心，她也不好阻挠治病的进程吧，所以只好半愁眉苦脸半忧心忡忡地道：“那、那好吧！”
“不过鋆哥！小说里的·江鋆之和你可完完全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啊！所以不管我接下来讲什么讲受有些什么遭遇，鋆哥你可都不要当真啊！一定不要把自己代入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