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柔笑笑,两颗黑幽幽的眼珠也像两粒闪烁的钻石,“你把我救出‘水魂’,我真的很感动。所以将来到底怎样,我也说不准。”
水若痕高兴地抱了抱,顾菲柔也没有拒绝。
而这一切,刚好被跑回来的碧曼看到了。
她的心——
一直一直向下沉……
虽然碧曼希望顾菲柔能和若痕哥哥在一起,可当他们两人的感情真的得到升华时,碧曼的心里就像吃了什么苦药一般,只觉一阵一阵的酸,直翻到嗓子边下来。她知道自己只有三天的爱恋时间,知道自己只会嬉笑打闹,撒娇发脾气,根本比得上顾菲柔的善解人意亲切可人?所以若痕哥哥跟顾菲柔在一起,是迟早的事。但当这一切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时,她的心却又是如刀绞了一般,疼,生疼!
他们亲密地拥抱在一起,紧紧的,紧紧的,不远处的碧曼则如雕塑一般站在那里,身体似乎不能动了,连耳朵都出了问题,什么都听不见。
她可以看见顾菲柔那飘逸的长发。
她可以看见若痕哥哥那白皙的玉手。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温馨惬意。
可是,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却能听到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泛起。
她觉得自己已经幻听了。
也许湖面上并没有涟漪泛起,有的,只是闪动的泪光。
是鱼的泪吗?
鱼如果伤心了,是不是也会有泪?
她品到了咸咸的感觉。
她为什么要流泪,她不是希望若痕哥哥和顾菲柔在一起吗?
难道她要修炼“梵雷诀”,就要连累着若痕哥哥也得终生禁欲?
难道她要独守空房,就要连带着若痕哥哥也要孤独终老?
她觉得自己的泪水是喜悦之泪,是开心之泪,是欢愉之泪,是释然之泪……
可是,可是她的泪水总是不断地往下流,无休无止。
她和若痕哥哥已经相处五百年了。五百年间,是高兴也好,是生气也好,是难过也好,是无聊也好,若痕哥哥总会不辞辛劳地陪着她,逗她开心,伴她玩。她仿佛已经习惯了有若痕哥哥的陪伴,也认为这种陪伴是天经地义、自自然然的,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种陪伴是极为难得、弥足珍贵的。
她的爱欲虽只开窍了一天,但在九尾白狐的狐妖之力下,竟比得上别人开窍了十年。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以前若痕哥哥不认识顾菲柔,所以对自己千般照顾万般依存,自己怎样说,他就怎样好,决计不提反对意见。现在不然了,若痕哥哥举止投足间,都是牵挂着顾菲柔。即便自己没有修炼“梵雷诀”,即便自己毫无顾忌地与顾菲柔争,也争不过。
她用所有的呼吸去等待他们两个拥抱结束。
她甚至觉得她自己就不应该待在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只有三天的时间,她真的不想去惊扰他们两个的美好。
可是……她心里道:菲柔姐姐,请你原谅我,不是我非要去打断你们彼此的温存,而是我只有这宝贵的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若痕哥哥表达爱意的机会了。请相信我,菲柔姐姐,三天之后,我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妨碍你们。
碧曼拼命咬牙,直咬得“咯噔咯噔”响,她的听觉依然没有恢复,她的身体依然动不了,于是她又开始咬舌头,这一下疼痛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终于把自己从爱的迷失中拉了回来,身体慢慢可以动了。她含住舌上的血,从后面冲过去抱住水若痕,抓住他,两人一齐滚倒在湖边绿草上面,喘着气,狠狠地吻住了他。
她的这一举动竟然把水若痕给吓住了,等水若痕反应过来时,碧曼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
“碧曼!”水若痕高叫着,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他本想问“你是不是疯了?”,却看到碧曼的嘴角流出了血,那是她舌头破损后流出的血。而后他发现碧曼竟然一动不动,晕厥过去。他一下子慌了,碧曼不会出事的!碧曼不能出事!他拼命地摇动着碧曼的身体,想要把他摇醒。
顾菲柔也扑了过来,先是查看她的脸庞,而后打开她的嘴,发现血一股脑儿地从舌头处涌了出来。顾菲柔是间谍出身,清楚咬舌出血是会让血液入肺,从而导致窒息死亡。于是她想阻止碧曼口中的血液进入肺中,可是碧曼是一只灵狐,她根本不了解狐身体的构造,一时无从下手。
还是水若痕见摇醒无用后,迅速输精灵之力给碧曼,才让碧曼的血得以止住。
这一次是顾菲柔背起昏厥的碧曼,迅速往附近的镇子跑去。水若痕抽出长情剑,一边护着安全,一边对昏厥的碧曼喊道:“碧曼!你撑住啊!碧曼……”
顾菲柔担心时间太长对碧曼的身体不利,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治好,就强行施展风翼,带着碧曼向镇子飞去。水若痕则腾空而起,在顾菲柔和碧曼身旁御剑飞行,防备一切可能的敌人。
好在此时的风是往镇子里吹的,这样顾菲柔就不需要用飞行术来调整方向。她带着碧曼匆匆来到镇中心的药铺。
天色已晚,药铺已然关门歇业。水若痕顾不得其他,长情剑一剑劈去,整扇铺门都碎裂了。
顾菲柔赶紧把碧曼平放在药铺的桌子上,给碧曼敷药。水若痕则拿出碧曼给他的一锭银子,放在柜台边,算是毁坏铺门及使用药品的赔偿。
“碧曼!碧曼!你醒过来,醒过来啊!”水若痕的手触摸着碧曼冰凉的脸,后悔自己在湖边推了她。
“她一会儿就没事了,”顾菲柔大汗淋漓地忙活了半天,确定碧曼不会有生命危险,对着水若痕说道:“今晚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她。”
“不,你去休息,我陪她。”
“你懂医吗?”顾菲柔问:“一旦碧曼晚上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会处理吗?”
水若痕哑口无言,只好默默地退守在门边,像一个门神似地站在那里。
“你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顾菲柔说道:“如果咱俩都不休息的话,明天谁背碧曼上路?”
水若痕无奈,只得和衣而睡。心里却如万虫噬咬:碧曼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晕倒了呢?
只有顾菲柔猜出个七八分。“这是情伤”,顾菲柔心道:过量的悲伤是会出人命的,碧曼晕倒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她对水若痕爱得太深。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南歌子词二首/新添声杨柳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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