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十里烟花醉人处,温香软玉酥人骨。
这是一座刚建不久的“仙缘人间”。顾菲柔将现实世界高档夜总会的设计拿到了神梵世界,建起了这家风流场所。因为不光有瑶姬这样的绝色美女,更有夜总会所特有的花样服务,“仙缘人间”一开业便门庭若市,王公贵族趋之若鹜。显然,顾菲柔判断得没错,凡是男人,皆有必然之弱点,花前月下,床笫之欢,英雄救美,怜香惜玉,纵然有冲天之能,亦难敌石榴裙下。
“仙缘人间”有擎苍的兵马保护,没有强盗恶霸敢来招惹。
深夜,美美小心地从“仙缘人间”的后院潜入,在擎苍所布三道暗哨的默许下,来到了一间密室,向密室的一道墙上打出了一个繁结的手印,手印随着美美的手掌离开而消失,如果不细心的去看,根本不知道她打了些什么。
密室之墙自动打开,待美美进入后,又自动关闭。
墙后是一条秘密通道,通道之后便是密幽门的所在。
密幽门是按照顾菲柔的意图成立的,这是一个看不见的组织,这个组织将秘密监视一切需要监视的人,秘密打听一切需要知道的消息,秘密铲除一切必须铲除的人……它无所不能。
漆黑的房间内只有言书雅躺着的地方有一丝光芒。这个在地狱魔窟中走一遭的女人,已经喜欢上了黑暗的味道。她的真爱被皇甫洛冰拿走,又被莫千雪生生割碎,她的婚姻是无可选择的火坑,被夫君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美美在顾菲柔的指示下及时赶到,言书雅现在已经是一具白骨。
言书雅已然不是皇甫洛冰所见过的那个言书雅,甚至不是皇甫家族任何一个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言书雅,她瘦的只剩下一堆骨头外面包裹着一层皮,忧伤的眼神早已看透了人世间的悲痛与喜悦。
“门主肯见我啦?”她眼眸里笑意淡淡,看不出此时心绪如何,
“没有。”美美说道:“你不需要见门主,门主只和我单线联系。”
她的眼睛仿佛是黄泉之畔的冥黑忧悒,又似冰雪初霁的洁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了一个字:“哦。”
十两黄金从美美的手里扔了过去,“你身子太弱,需要好好滋补。想吃什么,就随便……”
“我听说门主在查水若痕。”她似乎漫不经心地又问了这一句。
“这是我的事,”美美道:“门主说了,你是密幽门第一密幽使,不得用小事来烦你。所以言密使,你只需要好好地养身子即可,其他的,不用管。”
她知道门主迟早会来找她做事,她只静静等待着,仿若一道幽魂。
美美离开了,房间内就只剩下她孤独的倩影。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采桑子》)
在黑暗中,她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怜悯和哀悼,枯涩的眼泪润湿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没有流下来,
她很仔细、很冷静地思考过千次万次。从第一次见到皇甫洛冰少爷开始,她就注定了会有那种悲惨的结局。她言书雅,只是一个卑微的通房丫头,凭什么去高攀皇甫家?怪不得从未有过的血腥味一直伴随着自己,怪不得皇甫家族一直把她当成个投机取巧,勾搭诱骗的坏女人!皇甫府邸,院墙四合,天像是一口深深的井,她便在那井底下,只能凝伫,却不能奢望其他……这世界原就如此现实,人心原就如此狭窄!正如门主派美美给她带的话:“说到底,你言书雅只不过是皇甫洛冰人生路上遇到的那么一个风景而已,如果有更好的风景,他还会选择离开。”
她也在心里也为皇甫洛冰辩驳过:如果他从开始就在玩弄她,他应该是一个第一流的戏子,他竟使她相信他的爱情!竟使她为他疯狂,为他痴迷,为他喜悦和哀愁!但是……但是……但是……门主说得对啊,皇甫洛冰为什么要碰我?……只是像小猫小狗一样地把玩一下吗?还是只是为了满足男人那方面的欲望?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和皇甫洛冰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叫她心碎,那书房中的长吻,那花丛中的誓言,那湖泊边的漫步,那深夜的倾谈,那床上的温存……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鹧鸪天?别情》)
她向来知道,王公贵族子弟,奸淫凶狠,淫秽污臭者不可胜数,可她一直以为皇甫洛冰与他们都大不相同。但是在自己最危险最糟糕的时刻,皇甫洛冰只是表面上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屈服于家族的压力了。在逃避责任与缺乏担当上,他与那些王公贵族子弟有什么不同?便知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错了人。通房丫头是身不由己,云雨之事即便羞愧难当也不得不做,但是,自己的那份爱的纯真可以保留啊!可以把这份爱给予值得给予的人啊!而现实呢,自己把纯洁的身子给了皇甫洛冰,把自己全部的真爱给了皇甫洛冰,又是因为皇甫洛冰,才被逼得远嫁他乡,而皇甫洛冰呢,关键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等到皇甫洛冰少爷大婚之日,她就可以被遣走了。她甚至可以重获自由。那样她就可以到酒楼卖唱,到画舫打工,在衣店里缝纫,做什么都好啊!可是,皇甫洛冰那份不彻底的爱,与莫千雪等人的残酷无情,共同把她推进了无底深渊。她的这一生已经被毁了,可是她那恶毒的丈夫,竟然连自杀的权力都不给她,甚至要活活打死她……现在,她的命是密幽门门主救的,她终将给密幽门门主还回去。
在言书雅心里,皇甫洛冰的身影一分一分的远去,一尺一尺的远去,真情已逝,她与皇甫洛冰之间,便是不可逾越的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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