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这辆不行。”看着酒行伙计推过来的公路自行车,拎壶冲连连摇头。
这自行车看着样式很酷,骑起来也很轻快,可不但没有后座行李架,连挡泥板都没有,这要是到乡下遇上下雨,屁股上不全都是黄泥?那时还能说得清吗?
“少庄主,还是骑我的摩托去吧。乡下很难遇上查酒驾的。”另一名伙计指着自己的摩托车对拎壶冲说道。
拎壶冲再次摇头:“摩托车不行,虽然没查酒驾的,但真要是喝多了,撞到人了可了不得,关键是,我也没开过摩托车啊。”
“哟,少庄主,今天怎么有空到酒行来了?”一位大叔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载重自行车从非机动车道过来停下,招呼其他伙计,“来个人,把这两筐酒抬进去,这可是昨天人家指名订购的。”
拎壶冲眼前一亮:“这个好,就这个好了。”说完主动上前,和大叔一起把车后架两边挂着的两个竹筐提下来。
他拖过一个塑料筐来,把竹筐里的酒拿出来放进去,还催促其他伙计:“帮我弄点家常酒来,啊,好酒也拿几瓶。”
大叔忙拦住他:“少庄主你这是干啥呀?你要空竹筐,店里还有啊。”
骑摩托上班的伙计搬出一箱平价酒,说:“少庄主今天要送酒下乡。”
大叔不解:“啥?送酒下乡?这种事叫我去就行了啊。我本来就是负责送货的。乡下啥大人物,还要少庄主亲自送过去?”
拎壶冲忙着换酒:“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去乡下看一看老朋友。哎呀,再搬三箱,我可是要去玩一个月的。”
骑公路自行车上班的伙计搬来三箱酒,对拎壶冲说:“少庄主,你骑着这大架子自行车,带着两竹筐子的酒下乡,可不能穿得这么好去啊,万一弄脏了怎么办?我看,还是换一身吧。”
骑摩托的伙计也赞同道:“就是,你穿得这么好,又说你那朋友是养鸡的,这要是人家怕你沾一身鸡屎,都不好意思带你到处玩。”
有道理!拎壶冲点头:“是要换一换。”
骑公路自行车的伙计忙道:“就是就是,少庄主,要不你和我换了吧。我家就是乡下的。我身上穿的,最有乡土气息了。你也让我试试穿紫衫是啥滋味,行不?”
拎壶冲刚要答应,骑摩托的伙计便阻拦道:“少庄主,他个头小,那衣服你穿不进,还是跟我换吧。我那里有三套洗干净了的。”
大叔忙喝止道:“你们俩胡闹什么,少庄主还能没衣服换?”
拎壶冲看了看骑摩托的伙计,俩人身材确实相差不大,便催促道:“快去拿两套来换。”
“要换到店里换啊,难道少庄主你还要在大马路上脱衣服?”骑摩托伙计说着便把拎壶冲拖到店里去。
拎壶冲换了身布衣出来,东拉拉西扯扯,别说,还真合身。
骑摩托伙计跟在后面喊:“少庄主,这内衣内裤,你就店里去买两套吧。唉,你这出远门也太随意了。少庄主,这可是你要换的啊,要是回来,你这紫衫被我弄脏弄坏了,你就把我那衣服弄脏弄坏就是了。我可赔不起你这身紫衫啊。”
拎壶冲踹倒自行车支架,抬脚跨上座垫,用力一踩:“走起!”
大叔在后面喊:“路上小心,骑慢点!”
拎壶冲头也不回:“放心吧,今天还没喝呢。”
出了城门,拎壶冲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呼一刀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的已关机。”电话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嗐,这家伙,怎么关机好多天了?没办法,拎壶冲只好按着以前呼一刀的描述,骑着自行车一路走一路问。
问了几户人家,都说养鸡场因为臭,都与平常农家有些距离,平时都有人背着鸡和鸡蛋来村里卖,但具体在哪个地方,也不太清楚,不过方向倒没错。
继续!
前方山脚下,有一户独院农家,似乎有个年轻姑娘在门口往这边望。
有人在家,再去问问!拎壶冲脚下用力,自行车加速向前行驶。
那姑娘见拎壶冲来,远远地便解下头上手帕,高声喊着:“收酒瓶子的,到这里来!”
嗯?收酒瓶子的?拎壶冲自行车慢了下来,左望右望回头望,没看到别的人啊?
远看着那姑娘转身回了院子,但也没关院门,拎壶冲继续前行,要问路。
等拎壶冲到了院门口,那姑娘正好又从里面出来,把一装满空酒瓶的竹筐往地上一放:“算钱吧。”
原来她说的收酒瓶的人就是我!拎壶冲忙解释道:“小妹,我不是收酒瓶的。我只是想来问个路。”
“不是收洒瓶子的?”那姑娘指着拎壶冲自行车后架挂着的两个竹筐,“那上面不是明明写着回收旧酒瓶吗?还是拎壶酒业的?正好,我家的空酒瓶都是拎壶酒业的。”
拎壶冲赶紧下了车,仔细看一下那两个竹筐,嘿,还真是,‘回收洒瓶’四个红字有蛮大,‘拎壶酒业’四个蓝字也不小。
嗯?我起初怎么没看到?都怪大叔换了两个筐!
姑娘上前掀开拎壶冲的两个竹筐罩子往里一瞧:“还说不是收酒瓶的,你这都收了这么——咦?这不是空酒瓶,都是没开瓶的酒啊。”
她立即转身朝院子里喊:“爹,快来,拎壶酒业又送酒下乡来了!”
一头扎汗巾的老汉闻声走出来,手里托着一长烟杆,往竹筐里扫一眼,拿出一瓶来,说:“就是这,我最爱喝的‘来一口’简装酒,买五瓶。”
姑娘问:“爹,要不要多买点?这拎壶酒业送酒下乡,可不是随时都有的。下次没了你想喝,可得跑老远去买。”
老汉摇头:“不了,省着点喝。虽然这酒只要十元一瓶,但你爹我不会赚钱,喝多了,连你嫁妆都拿不出。”
姑娘又指着筐里两瓶宫廷玉液酒,问拎壶冲:“这多少钱一瓶?”
拎壶冲忙说:“小妹,这酒是我用来送人的,不卖。”
姑娘还想说什么,老汉先开口:“闺女啊,别乱指。有些酒贵得很,都是用来送人情,不是用来喝的。”
“我就是问问价。”姑娘也不坚持,“二十个酒瓶,两元钱。五瓶酒,二十五元。二十五减二,二十三元。给,找钱!”
拎壶冲再次申明:“小妹,我真不是收酒瓶的,也不是来卖酒的。”
姑娘把拿钱的手收回,脸色变了:“你这筐上明明写着拎壶酒业。你又说不卖酒,又不收酒瓶,不会是这些酒,是你偷来的吧?”
这都哪跟哪啊!
拎壶冲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姑娘又道:“或者说,你这卖的是假酒?你拿假酒冒充拎壶酒业的酒来骗人?”
提着酒的老汉连忙把酒放下,也说:“是不对。以前来乡下收酒瓶的,都是年纪大些的,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以前没见过。”
拎壶冲忙发誓:“叔,这酒绝对是正宗拎壶酒庄出品,如有掺假,就叫我——一辈子打光棍!叔,你打开闻一闻,尝一尝就知道。”
老汉盯着拎壶冲,慢慢拧开一瓶酒,仔细闻了闻,眼睛立即放光,再抿一口,眼睛就眯起来了,笑着说:“不错,就是这个味。闺女,给钱!”
姑娘又把三十元递上。
拎壶冲又懵了,怎么又绕回来了?
“小妹,我真不是收酒瓶的。”拎壶冲只好又一次解释。
姑娘又要生气:“你又要打拎壶酒业的牌子,又不回收拎壶酒业的酒瓶。你到底是不是拎壶酒业的人?你这样子偷懒,不怕你们庄主扣你工钱吗?”
算了算了,不能坏了自家酒庄名声,自己给自己打工也是应该的,拎壶冲决定收下这二十个空酒瓶。
找回七元食币,二十个空酒瓶往筐里一装,拎壶冲心里踏实了。这下子竹筐都装满了,再要有人卖空酒瓶,我就说装不下了!而且上面盖着空酒瓶,也不会有人找我买酒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家这种‘来一口’简装平价酒,在乡下卖得挺不错呀,要不要下次再带点来卖?
说正事!拎壶冲问姑娘:“小妹,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一家养鸡场?是两兄弟开的。哥哥叫呼一刀,弟弟叫——什么来着?”
“有!”姑娘回答得很干脆,“顺着这路往前走,大概十里地就到了。”
拎壶冲好开心,这酒瓶收的,值!
老汉把酒瓶盖拧上,提醒一句:“不过听说啊,他们兄弟早些天搬走了,搬到另外一个养鸡场去了。”
“什么?”拎壶冲的心又提起来,“为什么要搬走?搬到哪去了?”
老汉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你到他们鸡场去看一下吧,听说那里还是留了话给老顾客的。”
告辞而去,拎壶冲骑车依言前行,很快就到了呼一刀的养鸡场。
果然没人,也没有鸡,山风吹来,只有浓浓的——鸡屎味。
鸡场门口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因近期蝗虫出没,鼠患横行,鸡场暂时搬到昴老汉鸡场合营。如有需要,请打电话……
不是说有人下毒吗,怎么又蝗灾鼠患了?拎壶冲掏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电话,依旧是关机。
呼一刀,你这不是欺骗顾客吗?
还好,牌子上还有路线图,指示着昴老汉养鸡场的位置路线。
什么?有六十几里路?
看看时间,又抬眼看看天色,拎壶冲赶紧上了自行车,双腿发力猛蹬。
天色已黄昏,经过问询,离昴老汉养鸡场还有十几里,拎壶冲不禁有些丧气。
不好埋怨别人,只能怪自己,这开车不敢开,骑自行车的水平也差劲。
本来空骑都勉强,后面还驮着那么多酒和酒瓶,又是骑山路,这一路上车都倒了不知道多少回,酒瓶都打破了好几个。
还好人没滚下坡!
这该死的呼一刀,都说你以前进城都是走路,还能一大早到达大排档一条街,这我来找你,你却搬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手机还关机!
歇一会儿!
拎壶冲把自行车在路边停好,人坐到坡上,拧开酒葫芦,喝上两口。
今天中饭都还没吃呢。
山风吹来,一身大汗的拎壶冲觉得好舒服啊。
看着群山,拎壶冲有些感慨,其实,俺家的酒庄也是在城外的,只是那里没这么多山。
吼一嗓子吧!
“走过一山又一山,趟过一川又一川咧,不知兄弟在何方,抬头高声吼一嗓,收——酒瓶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