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食客一个个表示冤枉——
“我们哪里怪叫了?明明是喝彩好吧?”
“是啊,我们只不过是看到这位叫——叫锅净的小兄弟,洗个碗都洗得那么漂亮,由衷赞叹一声罢了,什么叫怪叫啊?你们也太不会说话了吧?”
“就是,你们还说这里是雅座呢,在外面大厅里吃饭都可以随便说话,怎么到了雅座里来吃饭,还不准说话了?”
“说真的,刚才这位小兄弟出手实在是太漂亮了,只可惜,功夫还没有练到家啊,害得我们白兴奋一场。”
胖妹在一旁替锅净抱不平:“那你们也不要说话那么大声啊,刚才都差点把我吓死了。你们要是不那么大声,锅净哥哥也不会接不住把菜盘子打烂了。”
然而这几位食客看来平时嘴上功夫都不赖,要不然,也不会集体修炼出这么浑厚激昂的男高音吧,他们反驳起来那是一句接一句——
“小胖妹你不要这样说,我们刚才可都是把这位小哥当成神一样的存在了,难道我们看到神了,还不应该膜拜一下吗?”
“就是,我们已经很有良心了好吧?你说话也要有良心吧?刚才他洗碗洗出花的时候,我们全力捧场,后来他把菜盘子打碎了,我们可是一句挖苦的话都没说哦,要是我们集体大喊‘太差劲’,那才是怪叫好吧?。”
“这里不是雅座吗?雅座就要比大厅里有更好的待遇吧?这破后院,连装修都没搞,又这么挤,那为什么要叫雅座?我们没想明白,后来这位锅净小兄弟来洗碗,我们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有免费表演才叫雅座的。可是,他水平还不过关啊,还要回去再红练个十年八年才行。”
听他们质疑锅净的洗碗技术,椒香觉得不用再拌嘴,反而去问锅净:“今天迟到了,洗碗又失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锅净已经回过神来,赶紧说:“没有,我没有,我能够正常工作。只要他们不大叫,我就能够洗好。”
椒香点点头,说:“那就好。你也听到了,他们说你洗碗水平不行,那你就静下心来,好好给他们表演一番,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锅净点点头,弯下身去重新从木盆里抄起十个菜盘子来,闭上眼睛开便运神。
然而他并没有开始洗,却又睁开眼睛看着那几位食客,说:“你们不能大声叫!”
这个可以!那几位食客立即异口同声回答:“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笑!”随即都用手掌把嘴捂起来。
锅净便又转过头去,双手拢着十个菜盘子,斜着向右肩上方高高举起。
然而他又停下来了,转头对那几位食客说:“你们不许看着我。”
“啊?”那几位食客立即都把手掌放下来,十二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都瞪着锅净,说:“小兄弟,你这话是几个意思?我们来欣赏你洗碗,不用眼睛看,难道只能用耳朵听?洗碗的声音更好听?”
连椒香都觉得锅净有点不太正常了,问:“为什么他们不能看呢?”
锅净回答得有些不自在:“他们看着我,我,我手就不太稳。”
那几位食客立即质问:“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还能用眼睛杀人?”
锅净有些生气的样子,脸有些红,说:“我又不认识你们!”
这话一出,非但那几位食客一时没想明白,连椒香和呼一刀、胖妹他们都大感意外。
倒是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一位女食客脱口而出:“小帅哥,你是说不认识的人看着你洗碗,你就会心慌紧张吗?难道你是害羞了吗?”
“哦——!”大家都觉得是有这种可能,许多人便开始起哄——
“这么大一个男孩子了,应该有十四五岁了吧?怎么还会怕生害羞呢?”
“嘻嘻嘻,难怪要躲到这后面来洗碗,以前我们经常来吃饭,都不知道他洗碗很厉害呢。”
“小帅哥,你长得这么帅,还不准别人看,你还有理了?”
“就是就是,你是在洗碗啊,又不是洗澡,有什么好害臊的?”
“就算是洗澡也没什么啊,我们都是男人,没关系没关系!”
拎壶冲觉得大家不应该起哄,说:“有些人是这样子的,他在熟人面前很放松,但是在生人面前很拘束,有什么好奇怪的。”
呼一刀问椒香:“以前别人都不知道锅净洗碗厉害?他在十几家饭店洗碗,全都是躲在后院洗?”
椒香点头:“那当然,他每次洗碗要三个大水盆,这里都是小店面,谁会浪费那么大的就餐面积,你不是还连后院都要占用吗?”
不过她从没想到过这方面,也觉得好笑,便问锅净:“那你刚开始出来找工作的时候,我们也不认识啊,为什么你一出手就洗得那么好?”
锅净的脸都已经憋得通红了,有些结巴地说:“我,我,我当时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工作赚钱嘛。再说,那次,不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锅净是从乡下来的,而且每天工作忙,下班就要送饭回山里,和外人接触少,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人近距离围观,心里紧张倒是不难理解,椒香便继续笑着问他:“那你今天洗碗就不是工作了?就不用赚钱了?”
“要,要!”锅净更急了,要是不工作赚钱,怎么带饭菜回去给外婆和弟弟妹妹们吃啊?
椒香把手一摊:“那不就是了?没什么好害羞紧张的,别像个女孩子似的,还羞红脸了?”
呼一刀也急,是替锅净着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比个姑娘还害臊?你看你椒香姐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嗯?”椒香脸色一变,转过头来瞪着他。
“哦,是害羞!”呼一刀赶紧纠正,“胖妹也是女孩子,年纪比你还小,人家见了生人都不会像你一样害羞,都像见到自己亲哥哥亲姐姐一样。你不要连胖妹都比不上啊,哎哟!”
他低下头去,发现拎壶冲的脚已经踩到他脚面了,正生气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