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起伏的乡野小道上,一辆牛车正缓缓驶近;车夫是一个农夫打扮的黑衣青年,载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秀丽姑娘。
“娘、妹妹——”黑衣男子远远冲小尼姑和中年妇人招手,他一开口,竟是一口女儿家的娇憨腔调。
这黑衣男子,正是于柔意假扮;她跳下车跑上前,很是给了二人一个熊抱,又是揉着小尼姑的光头,欣慰笑道:“换了男装,还能认出姐姐来,总算姐姐没有白疼你。”
“怎么弄成了这副打扮?”中年妇人皱眉要问。
“没办法呀!”于柔意摊手道,“不如此怎么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下,进得来神女峰的地界?”
却是马车上的白衣“姑娘”喊道:“车要翻了——”
这白衣“姑娘”同样是李三九假扮;他和于柔意都受到过青龙会的通缉,想要进入到青龙会的腹心之地——神女峰,不得不做出些乔装掩人耳目。
“哎哟,”于柔意看来,只见牛车正要驶上路边斜坡;惊叫一声,快速跑上前制住了拉车的牛,涩然道,“真是不好意思,竟把你给忘了。”
中年妇人跟上前,看向李三九疑问道:“这是?”
于柔意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他受了些伤无人照料,我就给带回来了。”
“——”
不等二人说话,于柔意又是说道:“我还给你们买了不少好东西,这件、这件——”
“——”
她又是拿出一块上好的洁白丝绸对着小尼姑脸色比了比,笑道:“姐姐走到金陵时,特意就想着买什么给你;说来,白色配你比配我好看;我穿白色衣服,别人总嫌我块头大,还是妹妹适趁一些。”
“妹妹是出家人——”
对于小尼姑的推拒,于柔意很是不以为然:“谁规定出家人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了?”
“——”
“你哪来的钱?”白衣妇人皱眉道;俗话说,女人变坏来钱快,白衣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于柔意笑道:“诺,就他,绝绝对对的地主老财,一把给了我几千两银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李三九看出这白衣妇人有些不太喜欢自己,辩解道:“于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表一下心意。”
中年妇人严肃说道:“你们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我们家不方便男子出入。”
于柔意跺脚道:“他就是个小孩子。”
“他可不小了,”
“他受了重伤,全身动也不能动——”
“那就更不行了,谁来照顾他起居?”
“我,”
夫人冷冰冰道:“你想照顾他,就哪远带着他上哪去,我这里没有他的落脚地。”
于柔意没好气道:“我还是不是你闺女?我历尽艰险、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你又想赶我出去。”
中年妇人沉声说道:“你是我的闺女,就要听我的话;你不听我的话,我要你这样的闺女何用?”
“……”
小尼姑则是插口道:“白姨、姐姐,你们不要争吵了;我带他回山上,让我师父收留他就是了。”
“也好、也好,”于柔意看了看一脸黯然的李三九,赔笑说道,“咱们去山上住,也好让师太帮小九看看伤势。”
于柔意说着话,就要背李三九起来,对母亲的另类眼神再也不管不顾。
白衣妇人幽幽看了众人一眼,自顾自向着边上的一个木屋而去;小尼姑则是把牛车赶到木屋前,去收拢着缷东西。
于柔意一边背着李三九上山,一边不好意思道:“我娘的脾气比较古怪,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没有,”李三九苦涩道,“你家没有男子,我乍然住进去,肯定会为你娘俩惹来闲话;特别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要人伺候,也很是不方便;小九不敢怪罪姐姐的母亲,只是觉得连累姐姐与母亲吵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没什么,我和她又不是第一次吵架;”于柔意笑道:“她不让住家里,姐姐带你去师太那里住;师太是个大好人,她可不会为这些世俗人的条条框框所羁绊。”
李三九问道:“她也会医术么?姐姐刚刚说让她帮我看伤。”
“不知道,不过她的功夫很厉害,应该可以从武道的角度提出一些有利于你恢复身体的见解。”
“……”
神女峰并不高,只有二三十丈;二人谈笑间,不多时就到了山顶,山顶只有一处不大的尼姑庵——明月庵。
里面传来清灵、辗转的诵经声,听声音里面人数并不太多,也就四五个仿佛;一个身穿一袭单薄青色佛衣的老尼姑迎出来,于柔意马上兴奋喊道:“师太,我来看你来了。”
那老尼姑如鹰隼一般的锐眼扫来,却是没好气道:“柔意丫头又是来为老尼姑添麻烦来了吧?”
“嘿嘿,”于柔意尴尬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太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喜欢不喜欢被我麻烦?”
老尼姑淡淡说道:“东厢房最下首有一间房空着。”
“谢谢师太,”于柔意到了谢,又是问道,“还有一件事呢?”
老尼姑看了李三九一眼,平和说道:“柔意丫头即便不体谅老尼姑,总要让病人休息一下,缓一缓舟车劳顿的辛苦。”
于柔意冲李三九笑道:“看看,师太什么都知道,厉害不?”
李三九也是道谢:“谢谢师太收留——”
“——”老尼姑对李三九的道谢,却是毫无反应。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桌椅、板凳,很快有两个中年尼姑进来,在房间床铺的另一边又铺上了另一张床铺。
于柔意放他下来,李三九问道:“姐姐要陪我住在这里?”
于柔意道:“那是自然,姐姐说了要照顾你,就要照顾你;总不能空嘴说空话,把你丢给师太她们照顾。”
李三九问道:“只是姐姐与自己的母亲好久不曾相见,今晚不要回去叙话么?”
“不妨事的,山上、山下并不远,我每天可以背你下山去看我娘;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等她看到了我的坚定决心,自然就会让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