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民居内,
老妪早在火炉边烤着火,她也早已不能独自站起。
于柔意背了李三九进来,小心放到火堆边的草地上,由着何太清为他诊治。
“他体内的纯阳内力竟是散尽了,”何太清很是吸了一口冷气,人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于柔意冷道,“你不会又要跟我说,他已经死了吧?”
于柔意说着话,自然而然就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宝剑;李三九的坟也挖了、墓也给何太清洗劫了,何太清若是救不活李三九,她简直就成了天下最大的傻子。
她当傻子还不要紧,亲用掘了李三九的坟、把尸体又拉出来溜一圈,这对死者也太……
何太清无奈道:“你不要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
老妪插嘴道:“怎么回事?”
“——”于柔意愤恨不能言。
何太清又是抬起李三九眼皮,用火折子照着看了看,道:“他是真没死透。”
老妪和于柔意都是没好气道:“那你快救活他呀!”
何太清叹气道:“他的督脉已废,身体里的纯阳真气全部散尽,竟是毫无半分残留;全赖他身体里有一颗纯阳火种,为他守住了一线生机,这纯阳火种却即不足以让他自救、也不能拿来救助他人。”
于柔意秀眉微皱:“什么意思?”
何太清落寞道:“我救他,主要是想用他体内的纯阳真气救内子的性命,眼下我即便救了他只怕也劳而无功——”
于柔意听说李三九有一线生机,而对方是觉得李三九没了利用价值,想要见死不救,不由怒斥道:“你把坟也挖了、墓也盗了,你现在又想见死不救了么?”
老妪劝说道:“既然他有得救,你快救他。”
何太清却是落下泪来:“他身上没有纯阳真气,即便我能耗费心神帮他保住性命,也不可能让他痊愈;而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救他浪费一分时间、就少了一分时间陪你——”
老妪温声宽慰道:“傻子,我不是一直在这么?能看见你行医救人,我看了心里也开心——”
“我这里有几千两银子,只要你保住我弟弟的性命——”有老妪在旁劝说,于柔意也不好一味动粗;她想到何太清贪财,忙是拿来包裹打开,就要取银子送上。很快她一声惊叫:“纯阳无极?”
“——”何太清和老妪都是一愣,不知道于柔意干嘛一惊一乍。
于柔意已是拿出一本书来,送到何太清面前:“这是《纯阳无极》,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包裹里。”
前半部是全新,明显是新近添加上去;后半部有火烧和磨损的痕迹,于柔意一眼就认出,这是李三九曾经给她保管的《纯阳无极》残卷。
“我的老天呀!”何太清惊叫了一声,又是嗔怪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整人家?害人家白白流了一场老泪。”
于柔意没好气道:“现在可以动手救人了吧?”
何太清则是喜笑颜开道:“我得先看看这本书,只要我有了一星半点纯阳无极内力,救人自然不在话下——”
“……”眼见何太清要打坐,于柔意和老妪不敢打搅他,都各自打地铺休息。
一直到了五更末,只听何太清欢呼道:“成了、成了,我终于有了点纯阳真气。”
于柔意睁开眼睛,立时便被何太清的样貌吓了一跳:只见何太清本来乌黑的头发之间,竟是多了几缕银白;原本白净光滑的面皮,也多了几道皱纹。
老妪乍见何太清,也是心惊,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人确定是何太清无疑,不由关心道:“你怎么了?你的头发怎么白了?你怎么变老了?”
何太清却是笑道:“纯阳无极可以解百毒,我体内毒素消散,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老妪没有高兴,相反她的眼角多了些湿润。
不等二人说话,何太清已是取出银针,刺在李三九的阳六经之上穴位,他一边刺、一边说道:“纯阳真气与所有的内功真气都不同,它们像是本身有生命一般,会对毒素和危险做出自己的判断;你弟弟督脉骤然被人破坏,纯阳真气倾泻而出,完全是出于避免本体再次受到侵害的应激反应。”
“我只需用银针导入一丝纯阳真气,将你弟弟的阳六经活力重新激发,他体内自然还会源源不断产生纯阳真气,用于对抗体内毒素、用来帮他把督脉重新打通。”
于柔意疑问道:“你不能帮他解毒么?”
何太清苦笑摇头:“我能救人、害人的药物,全藏在身体里;只要略有动作,便会被纯阳真气优先吞噬,我头上的白发就是明证;即便你弟弟也是,他有修习纯阳无极的底子,我激发了他体内的阳六经,他体内会自发生出纯阳真气吞食毒素;是药三分毒,让他吃解药,反而会加重纯阳真气的压力。”
“——”
眼见于柔意还是一脸犹疑,何太清又是笑道:“丫头你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试试他的心跳、脉搏。”
于柔意试了半天,总算确定李三九的脉搏虽然极为缓慢,却能察觉出的确有了跳动,笑了下又是问道:“他需要多久能醒来?”
“醒过来的话,应该需要七、八天;若要督脉打通,大概需要三、五个月时间;督脉只是内在的一部分,帮助他的大脑对身体的控制穿针引线,若是想他的身体、行动恢复如初,至少需要十年、八年;他身负纯阳无极,药石对他来说有害无益,唯一治疗的办法,就是让他的身体得到好的锻炼。”
于柔意皱眉道:“也就是说,眼下他还是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么?”
何太清解说道:“督脉打通之前,他应该很难出现明显的好转;督脉打通之后,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会是一个漫长的、逐步的恢复过程;照顾的好的话,他需要十年八年站起来;若是稍有差池,他就再也没有站立起来的可能。”
于柔意想了想,也不避讳男女之别,帮着李三九脱去外层的寿衣,拿自己的衣服换上,又是向着何太清伸出了手。
何太清一脸茫然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