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扬进来,面无表情道:“父亲,大伯喊你过去。”
“嗯,”唐策点头出门。
唐扬冲洪小七劝道:“你不要记恨我父亲,他对你要求严格,完全是看你是个可造之才;若非如此,他保证对你敬而远之,看都不会想看你一眼。”
“我没有怪师父,”洪小七干巴巴说着,眼泪吧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没有人受得了天天被人打耳光。
“你受过的罪,我也都受过;”唐扬想到过往,叹气道,“后来,我忍耐不住跟父亲吵了一架;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教我一招半式,我只有跟众位叔父改学右手刀法;我在刀法上的造诣也差了我父亲十倍都不止,你好自为之——”
“——”唐缺深深点头,别人可以改学右手刀法,他没有了右手拇指,就没有退路。
“你也不要抱有自己无从选择的悲观想法;”唐扬劝道,“不管是拳脚、还是刀法,用反架的人都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接触过反架招式,也就无从防范;所以,用反架的人,通常都能把水平与自己相当、甚至高一个台阶的对手打败;你要是体会到其中的好处,别说挨几个嘴巴子,就是脸上挨几刀,你也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嗯,”唐缺再次点头,脸上多了释然。唐扬叹了口气出门,唐缺又一次冲蜡烛举起了手中刀。
事实上,他现在的造诣已经很是了不起。蜡烛易倒、易断,想要一刀劈成均匀的两半,就需要对快和准,有极为精确的拿捏。
想要刀口光滑,就不能有一丝犹豫;想要不劈到下层的木板,又是需要极为出色的稳定性。
功夫的至高境界就在“快、准、狠、稳”四个字;唐策先让唐缺劈蜡烛,是在锻造他的根基,也是在激发他对武道的领悟。
磨难、挫折可以让人多想,想的多了,就形成了道;有道做框架,什么功夫到手里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或许唐策不懂如何用言语说明,事实上,他对唐缺的筑基就是刀意;就是看一眼别人的刀法,就能悟出其中深层次的东西。
前人只能留下繁琐、华丽、死板的套路,后人想要学到前人功夫的神髓,就要让自己对功夫有一种境界上的深刻认知。
…
唐策来到唐大老爷府上时,唐大老爷正闷着头在屋子里渡步,唐策问道:“大哥在为何事发愁?”
唐大老爷幽幽叹气道:“南宫雄。”
“南宫雄打着小九的旗号在山城发展势力,意图不言而喻;”唐策点点头,又是说道,“可他是小九的属下,咱们有些不太好下手。”
不光不好下手,甚至如何跟李三九开口,也难以启齿;因为唐门女儿的过失,害的别人家破人亡、名誉扫地;唐家堡几位主事人,根本没有脸面,提及那一段往事。
“眼下,咱们已经不好再逃避,必须要有一个人,把消息捅到小九那里;小九想要在山城发展势力,我喜闻乐见,只是主事的人绝对不能是南宫雄。”
唐策涩然:“大哥叫我来,不会是想让我去说吧?”
“你也一把年纪,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面对难堪?”唐大老爷想了想道,“你去把事情交代给羚儿,让她来说。”
唐羚泼辣、理性,不会盲目同情弱者,对于长辈的过失,她也从不会拿来给自己增加负担;唐大老爷把事情推给她,的确是个十分恰当的人选。
唐策嘴角动了下,艰难说道:“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让小辈儿背黑锅,这种事我也做不来。”
“……”
唐策赶了大半个月来到岳阳时,正是腊月二十九,也是李三九出事的第二天。
相比别人家一团喜气迎接新年,李家的气氛要沉重、压抑得多,当唐策进门时,不详的感觉更是明显。
早有家丁护院报与唐家一系的众人知道,一脸肃然的唐羚和双眼红肿的唐筱迎出来时,唐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出了什么事?”唐策四顾,见到处都还残留着喜庆的装点,他只当李三九是不是招惹了谁家的女孩子,又是松了一口气。
“羚儿给二叔见礼——”乍见长辈,唐筱一下子变得泣不成声;唐羚上前道了个万福,再无下文。
很快老迈的唐豪迎出来,一把把唐策拉了进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屋子里,兄弟两个互通消息,唉声叹气的唐豪抽起了旱烟。
“天妒英才呀!”唐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李三九出了事,对南宫雄也更难掌握了;同时,这个时候让李三九处理南宫雄的威胁,也是十分不恰当。
唐豪宽慰道:“我少小离蜀,倒是不知道南宫雄的旧事;不过族弟也不要太忧心,我今天一早已经把姑爷出事的消息传递出去,南宫雄总要回来看一眼。”
“嗯,”唐策点点头,又是嘱咐道,“族兄也莫要急着开口,等南宫雄回来最少总要一个月时间,让小九缓一缓。”
唐豪抬眼道:“这个我晓得——”
事实上,这种家族丑事,谁说都难为情,唐豪又哪里会自找麻烦?
……
岳阳,西码头
“老子要血洗长沙,要让程家血债血偿;”翻江龙拍案而起,愤然喝道,“通知所有人,整军备战——”
“诺,”
传令兵刚要出门,陈震、郭响簇拥着樊夫人进来,传令兵也被郭响按住了肩膀。
樊夫人上前道:“不要在愤怒的时候做决定——”
翻江龙愤怒咆哮:“现在你还要阻拦我?”
“妾身不敢阻拦、也不会阻拦,”樊夫人低声劝道,“现在咱们难受,小九、晓儿比咱们还难受;可是,咱们能轻举妄动么?陈有亮没有解决,他有什么后招咱们一无所知,咱们这个时候能离开岳阳么?女儿再出了事怎么办?”
翻江龙道:“那我留下三千人,我自己南下;我得给岳父讨个公道、我也得给女婿讨个公道;我必须去——”
陈有亮的七千多人,一战损失了差不多四千;余下的人虽然精锐一些,也有半数是迫降的人员掺杂其中。现在,陈有亮部人心浮动,已经不被翻江龙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