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泛起嫣红,弓箭、弩矢倾泻而下;最终,杜炜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陈有亮指着杜枭、杜炜的船队,大手一摆:“围起来——”
狭长的船队,瞬间将杜枭、杜炜的十几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困在江边;杜枭、杜炜兄弟出事,早有他们手下人看到,乱作一团。
此时面临十倍之敌的围困、上千支强弩、硬弓压迫,更是惊慌失措。
“降者不杀——”
陈有亮只是随意喊了一句,“哐哐当当”声中,兵器落了一地。
“噗通、噗通——”少数死忠、或是担忧前途未卜的水中好手,跳水逃生。陈有亮对此并不以为意,欣然对身边一个大汉说道:“打乱安置,少顷继续西进。”
“诺,”
望着大汉离去,妇人叹道:“夫君这又是何苦?别人来帮衬夫君,夫君却杀其人、吞其众,不怕落了恶名声?”
“妇人之见,”陈有亮不以为然嗤笑道,“别人说什么,夫人就要信什么,何等愚蠢?老子往日待这些人并不好,谁能保证,他们去了洞庭湖不会在老子背后捅刀子?老子心里对他们的忠心信不过,做了他们少了威胁、还能壮大自己,这是何等划算的买卖?”
妇人面露忧色:“只是怕夫君的名声坏了,会招来洞庭湖水寇的一致抵制,他们若是都站到翻江龙那一边——”
书生劝道:“夫人此言差矣!咱们比翻江龙晚了一步,等咱们到达洞庭湖时,想要在人数上面压倒他,几乎没有可能;唯一的胜算就是,咱们把能够吞并的人,全部吞并进来;纵然人数少一些,咱们调度便利、如臂使指,未必就不能与翻江龙的杂牌军相抗衡。”
这书生显然很是受陈夫人信任,听他这么说,陈夫人终于笑道点道:“即然刘先生你这般说,我也就不瞎操心了。”
“吭——”陈有亮瞪着绿豆眼,很是吭了一口气。
…
望着重整起鼓的陈有亮大军西去,哆哆嗦嗦爬上浅滩的杜炜,直恨得咬牙切齿。几个水手淌水上前来扶,有人悲戚道:“二当家,咱们怎么办?”
“——”杜炜看了一眼背上被泡的发白的伤口,喘着冷气道,“实在欺人太甚,我若不给我大哥报仇,死都咽不下这口气;我去洞庭湖找翻江龙,你们愿走愿留,悉听尊便。”
“我们跟二当家一起去,我们也要为大当家报仇——”
“好,”杜炜沉声道,“你们不负我,我也不负你们,咱们去洞庭湖找翻江龙。”
“……”
一行人上岸找地方为杜炜包扎过伤口,很快纵马西去。
…
长沙
程煜看着桌上的信,几乎气炸了肺。
程巍平和说道:“带这位小哥下去,好好犒劳一番,我稍后给予回复。”
“诺,”管家冲送信人拱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出门。
程煜拍桌子道:“陈有亮这灰孙子,还没进洞庭就派人要挟我程家出兵,真是不要脸皮。”
“咱们彼此本就是相互利用,煜儿何必生气?”程巍幽幽笑道,“陈友亮这个人有意思呀!也就是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与翻江龙斗上一斗。”
程煜依旧是恨道:“这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一点原则就没有,像是一个臭虫一样让人恶心;引他来洞庭湖,真是让人——”
程巍皱眉,训斥道:“咱们黑道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臭虫,煜儿若是想守住我程家的家业,就要有一颗平和的心来面对这些臭虫。”
“诺,”
看着依旧面红脖子粗,难以释然的儿子;程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他让咱们出兵,咱们把船只从船厂里拖出去,换个地方停就是了。”
“——”程煜愣了下道,“这么明显,陈有亮知道了不要跳脚?父亲不怕他与翻江龙谈和?”
程巍不以为然道:“哪那么容易谈合?两头都是饿的头昏眼花的老虎,乍见一大块肥肉;不打上两个回合,谁愿竟先示弱?况且,陈有亮从来都是视信用如粪土,翻江龙敢跟他谈和么?”
“——”
自着面色犹疑的儿子,程巍又是语重心长道:“打仗最难的不是打,打谁不会?鼓鼓气、挥挥刀而已么!最难的就是一个运筹帷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大家在心里面交手一次又一次;光会算计还不行,还得能熬;熬狠心、熬韧劲,谁承受得住煎熬,谁就能步步抢占到有利之地,才最有可能笑到最后。”
程煜呼了一口气,起身拜道:“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嗯,”程巍平静点头,又是冲独行客道,“你去看看陈有亮派来的送信人,若是能收买,就拿几个小钱打发了他;若是个愣头青,咱们也懒得应付他,直接给他找片青山绿水活埋了。”
“诺,”独行客应命而去。
“爹,你——”
看着茫然不解的儿子,程巍笑道:“陈有亮觉得他自己是来帮咱们的,咱们也不用跟他吵吵,能应付他一下,应付他一下也无可不可;应付不来的话,给他的送信人一刀杀了,陈有亮等不来回应,眼看翻江龙在洞庭湖大杀四方,他坐不住自己就冲上去了;咱们跟他较劲,他把心思全用到我们程家身上,反而容易被翻江龙所趁。”
程煜看父亲一副天塌不惊的从容模样,总算缓下心情来,由衷说道:“一切都在爹您的掌握之中,儿子就放心了。”
“爹不能给你掌一辈子舵呀,”程巍摇摇头,叹息不已。
“……”
…
湘江,乔口码头
六艘巨大的货般上装满了大坛的酒,带队的人是李三九;此时,他却是住在一家客栈里。
停船不卖酒,需要理由;于是,诈称湘西“潘”家酒庄大小姐的樊晓生了病,两人大大方方窝在客栈里厮混,自然无人知道知晓内情。
当听到有手下来报程家船只出动的消息时,李三九很是愣了下,他疑惑道:“程家的船只动了?他不该这么快呀!”
负责盯梢的汉子道:“只是出了船厂,又停在程家的沙北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