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就去墙上摘了自己一副画像,小心卷好、双手奉上,又是打趣道:“膜拜可以,可别让人烧纸呀!”
“诺,”简雍抹了把冷汗;心道,自己这个帮主不光不干事、脸皮还厚如城墙。
不过,想到能够一展抱负、不受制衡,他心里反而又十分庆幸自己辅佐的人是李三九。
…
岳阳,西码头外
江面之上,千帆云集;斗大的“樊”字旗,耀武扬威。
这里确切说来,已属于洞庭湖;这里也是樊应天从未曾来到过的地方。
十五年前,樊应天的母亲过世了,他也再没有了羁绊;他用他的武勇、他的血性、他的智慧,用一年的时间从山城一路打到了洞庭湖口;打的长江水匪望风而降,打出了一个‘翻江龙’的的赫赫威名。
只要再一鼓作气打下洞庭湖,他樊应天就有了一片进可攻、退可守的根据地;他樊应天就是江南水上数一数二的枭雄。
程巍“恰逢其时”地给他划了一道红线,樊应天怎么可能会任人限制自己的自由?然后,荆州水师出兵了,怒不可遏的樊应天一口气打进了荆州水师的大营。
事后,损兵折将的樊应天,却不得不在战胜之际接受了朝庭的招安。他恢复了三个月,程家的水面力量却是在三个月的时间,已发展到足够跟他叫板。
加上成千上万的洞庭湖水寇,他樊应天砸锅卖铁凑出两千人,甚至不够给程家塞牙缝。
如今,
十四年过去了,樊应天终于得偿所愿,能够大大方方的进来洞庭湖。
“哐、哐、哐——”无数跟随樊应天打天下的人,兴奋地拿短刀击打着,自己手里的藤条盾牌。更有甚者,流在了热泪——他们再也不用每日龟缩在大江之畔,再也不用为朝廷水军的动静提心吊胆。
艨艟上、斗船上,两千多人和唱着水匪的短歌:
“老子生来,最是贫贱;”
“食不果腹、衣不避寒。”
“爹娘教我,一心向善;”
“不偷不抢,不拐不骗。”
“是非不招,便宜不赚;”
“任打任骂,唾面自干。”
“天为刀俎,地为砧板;”
“我为君子,生存艰难。”
“四邻笑我,五亲疏远;”
“老大无妻,父母不全。”
“想要当官,苦无门路;”
“想要为商,不会行骗;”
“卖力为工,受人克扣;”
“勤恳种田,听人讥言。”
“无奈落草,大大开眼;”
“想要出头,为祸人间。”
“杀人放火,人人敬畏;”
“坐地要钱,能见笑颜!”
“滚滚江水,东去不返;”
“老子做贼,志比金坚。”
“刀山火海,风口浪尖;”
“血雨腥风,铤而走险。”
“我为男儿,一身虎胆;”
“九死不侮,笑傲人间。”
“哈哈哈——”
“……”
…
“他们唱的什么?”李三九听着闹哄的声音,不由去问樊晓。
“是战歌,”樊晓一脸肃然道,“我们水军中,每个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也都是无奈落草;就有人作了这首歌,很是受大家的追捧。”
“听得出,有许多人生经历在里面;”李三九嘴角动了下,幽幽叹道,“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动不动就与人玩命呢?”
樊晓笑道:“你不排斥他们,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是么?”李三九笑道,“喜欢我有什么好处?”
樊晓嗔道:“哪里能那么市侩?什么都要好处?”
李三九嬉皮笑脸道:“说的是,好歹我也是财色双收,的确不能太过贪得无厌。”
“色没收,”樊晓脸一红,拧了李三九一把,“再要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李三九翻了个白眼道:“吓唬我?诺,你爹来接你了,回去吧!不送——”
“砰——”却是樊晓一拳揍在李三九鼻梁上,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老拳。
“喂,你再打我可还手了——”
“——”
“娘家人来了,欺负人是不是?”
“——”
“我就开个玩笑,樊大小姐何必动气?”
“这个玩笑不能开,”樊晓气呼呼道,“我对你都那样了,你怎么能开玩笑让我回去?”
“不开了、不开了,”李三九爬起身道,“不过下次你不能打鼻子,打歪了就不好看了——”
“该,”
…
“好——”
船上,水寇众人看到两人打架,都是欢呼不已;甚至翻江龙本人也是拍手叫好。
樊夫人一肘杵再翻江龙胸前,没好气道:“都是你惯的的好女儿,一点规矩都不讲,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翻江龙不以为意道,很快他反应过来,瞪着虎眼问道,“我说,刚刚上来就是给我一个肘击,你把女儿打人的责任赖在我头上合适么?”
樊夫人涩然:“我是悄悄的,没人看到。”
“你这是出阴招,比女儿还坏——”
“……”
说着话,船已靠岸;樊晓帮着李三九一阵拍打,这才悻悻上前见礼。
翻江龙瞪眼道:“我女儿为什么打你?”
“说,”李三九人畜无害一笑,对樊晓道,“伯父问你为什么打我?”
“——”周边人很是吸了一口冷气,樊夫人不动声色上前挽住了翻江龙的臂膀。
只听樊晓呛道:“我高兴打他,就打他,碍着爹什么事了?”
“是了,”李三九笑道,“我说樊大小姐为什么打我,原来是高兴打我了,打的好呀!”
“哈哈哈——”这一下,众人都是笑的前仰后合。
“孺子可教,”翻江龙拍了拍李三九的肩膀,很是竖了个大拇指。
“没规矩……”樊夫人把女儿拉到一边,就是一通训斥;当然女儿“私奔”这种事越抹越黑,只能拿她打人说事;樊晓对母亲还是很恭敬的,显得很是耐心。
翻江龙道:“我在岳阳不便多留,主要是来问问小九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长沙走一趟?”
李三九试问道:“打程家?”
“——”或许不喜欢别人多话,翻江龙看了李三九一眼,还是点点头。
陈震插口道:“说起来姑爷很是了不得,前几天的水战,他射死了七个人。”
“嗯,不错——”翻江龙点点头,眼里露出了些赞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