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被拉长的队伍,混乱由后至前,有一个过程;尽管这个过程极为短暂,消息传到九命怪猫耳朵中时,程家两百名弓箭手却是已折损近半。
看着身后的混乱不停蔓延,前排的弓箭手大声叫苦道:“猫爷,青皮们造反了——”
也有人愤怒道:“咱们死了好多人,那些个不入流的灰孙子,对咱下手了——”
“……”
正在九命怪猫呆立无措之际,前面的青皮、水手一窝蜂冲撞过来。
“翻江龙杀来了——”
“猫爷救命呀——”
“爷爷饶命——”
“……”
被江陵水寇追到无路可退之际,青皮们、水手们的惊叫声、呐喊声、哭嚎声、求饶声……响彻九命怪猫耳畔。
“咱们回不去了——”
九命怪猫身旁的弓箭手,青皮、水手们,尽皆发出绝望的声音。
即便是九命怪猫也深深知道,翻江龙的人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自己一方的战船也是不用想了。
前方是一百多水寇,后面是已经拉进距离的两百连弩手;前方的人心尚在、后方的人心已散。
九命怪猫略一权衡,大声呼唤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不怕死的湘地男儿,随我去跟他们拼了——”
“不怕死的湘地男儿,跟他们拼了——”
“拼了——”
“……”
九命怪猫的话,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青皮、水手们,指明了一条方向——拼命。
水寇这边正随着人心涣散的长沙青皮、水手,大肆掩杀,丝毫没有阵型可言。
骤然见对方止步、汇聚,众水寇不明所以,总有一个心理上的落差,不知不觉就稍微放慢了脚步。
陈震同样感觉到了不妙,忙是喝令整军。
“当、当、当——”的铜锣声响起,冲的可前的弓箭手、刀盾手,迅速后退、可后者迅速向前,整理成队。
“江陵水寇害怕了,”鸣金声,为九命怪猫提供了借口,他一个旱地拔葱,踩着众多人的肩膀第一个冲向了江陵水寇。
“杀——”有了领头人,无路可退的湘地男儿纷纷响应,向着江陵水寇反扑过来。
岳阳西城门直面大江,码头上方的有限高地,处处皆是商户囤积货物的货仓。
狭隘的官道之上,湘地男儿没有退路,江陵水寇是不愿退、也不敢退,因为湘地男儿不会给他们机会从容登船。
战斗一打响,就注定了不死不休;江陵水寇军中,弓箭手分作蹲射、平射、抛射三排,牢牢地把守住了,进出码头的要塞。
“嗖、嗖、嗖——”
箭如雨下,倾泻在九命怪猫率领的湘地男儿头上;大片、大片的湘地男儿,像是草芥一般,被射死、射伤,重重地摔在地上。
九命怪猫拼命挥舞着两把戒刀,一连做了三次冲锋,都被对方的凌厉箭雨给打的手忙脚乱,不得不“黯然”退下。
看着飞蛾扑火一般的湘地男儿,他的脸上多了些意味深长的冷肃。
随着码头方向的湘地男儿,一波又一波冲向前方,前面的道路慢慢被疏通;有了疏散的余地,长沙青皮和弓箭手终于能够从拔刀相向中冷却下来。
只是程家的弓箭手,人数已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不过他们已能做出一些反抗。
九命怪猫看到己方的弓箭手得以解脱,忙是大声喊道:“让弓箭手上前——”
即便是存心拼命,一味的任人宰割,靠前的湘地男儿也早已有些胆寒。
弓箭手很快压迫上来,与江陵水寇展开对射,后排的长沙青皮本就人心浮动,这一下子就成了阻拦对方连弩的靶子,很快引发骚乱。
不知谁喊了一声“用尸体抵挡”,被射死、射伤不及倒下的青皮、水手,很快被同伴扶住……连弩的杀伤就此被大大降低。
有李家护院提议道:“大和尚,咱们用刀与他们肉搏——”
“不,”梦遗和尚摇头,“咱们训练的时间不够长,肉搏损失太大了;”梦遗和尚想了想道:“分出一些人,上房去对付他们——”
“诺——”
很快李家家丁、护院搭起人梯,开始攀登官道两旁的货仓。
…
拉弓射箭是件极为辛苦的事,特别是高频率的拉弓,更是很容易让人两臂脱力;湘地男儿的血性冲锋,被水寇一方的弓箭手射杀众多,也同样让水寇一方的弓箭手苦不堪言。
双臂早已脱力的李三九不得不退下来休息,看着己方愈发疲惫、僵硬的动作,以己度人,他问陈震道:“怎么办?咱们的人累乏了,他们还有弓箭手。”
“——”己方的弓箭手已是强弩之末,对方的弓箭手明显还有余力。拿几十名刀盾手,与对方残余的四五百人混战,陈震也并没有什么把握。
此时,他已能看到远处房梁上的李家家丁,只是一时难以想到好的办法将其全歼。
陈震最终说道:“李公子,麻烦你带着你的人和我们大小姐先上船,让所有的船只都离开。”
李三九疑惑道:“我们把船带走,你们怎么办?”
“这边没了船、也没有了可以拿做人质的人,他们没了盼头,就只能去连弩之下送死。”陈震说着话,已是推着李三九,示意他快快动身。
“——”
李三九再要说话,陈震又是开解道:“我们是水寇,实在不行可以跳水走,公子速走。”
“好,”己方弓箭手已是疲惫不堪;李三九不敢再拖沓,拉起樊晓,在十几个家仆的簇拥下,向着江边跑去。
…
对方突如其来的变故,待在后方九命怪猫看得清楚,他激昂喊道:“湘地的兄弟们,抢到船只咱们就可以活命了,就可以与家人团聚了;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冲锋——”
“为了父母妻儿冲锋——”
“冲啊——”
“……”
对生存的渴望、对家人的眷恋,让湘地男儿爆发出巨大的战斗潜能,大家冒着矢雨,向着江陵水寇发起了最后一波冲锋。
陈震冷肃道:“弓箭手退后抛射,刀盾手准备迎敌。”
“诺——”
“砰、砰、砰——”刀盾手拿短刀,击打着藤条盾牌,为即将到来的短兵交接鼓舞着士气。
他们知道,他们身后是别人赖以存活的生路;对手的武力值或许不如自己,但求生的渴望,绝对会让他们与自己以命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