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唐门对绵阳城的不容染指,梦遗大师把招募流民、乞丐的地点,选在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的益州城。
李三九把益州的士绅得罪了个遍,在益州贫民、乞丐心中的威望名声,却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
随着梦遗数日来的宣传,李公子要在益州城招募家仆的消息传开,再一次引发轰动。
相对于豪绅家庭的深恶痛绝,安全、生计没有保障的流民、乞丐则是奔走相告、弹冠相庆;甚至不少家境贫寒的百姓,也赫然入列。
李公子上一次来益州,惩罚了益州劣绅的同时,也帮助了一部分流民、乞丐摆脱困境;是穷苦人心中救世主一般的存在。错过机会的人,无不懊悔万分。
梦遗明码标价,五两纹银,皆可卖身李家;这个价格是公道价,流民、乞丐为了能够抢先卖身李家,打得头破血流。
然后,梦遗心动了,当即把价格消减到三两;再然后,梦遗悲剧了,流民、乞丐把他当作骗子给狠狠地群殴了一顿。
笑话,对流民、乞丐出手阔绰,能在绵阳城挥洒二万两银子、一无所求的李公子;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克扣大家二两银子的卖身钱?
梦遗有铁袈裟护着身上,光秃秃的脑袋却是无法幸免,等他侥幸脱身出来,脸上、脑门上几乎可以说血肉模糊。遍布着红肿、淤青、抓痕、齿印……
梦遗再次出现在李三九面前时,难得没有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而是一脸羞愧、无地自容。
“大师,你这是怎么了?又让人打了?”李三九直被梦遗的惨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
梦遗涩然不语,李三九心下一个咯噔,小心问道:“莫非我给大师的银子被人抢去了?”
李三九腰缠巨万,倒是不怕丢三千两银子,只怕自己看梦遗走了眼,被于柔意当作笑柄。
“没有,”梦遗难堪认错道,“属下无能,把事情给办砸了。”
“那到底怎么回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了梦遗一番解说,李三九等人几乎要笑岔了气。
李三九两个眼珠咕噜噜一转:“五两银子买一个青壮劳力,不贵呀!”
李三九本还对招收流民、乞丐不太在意,至少忠心这一层,他就不放心。
听说梦遗是想花银子去买,就有些意动了;签了卖身契,这些人就是他李三九的人,身家性命就都被握在李三九手中,这样一来,忠心就不是问题了。
说来,这还是出身的局限性,李寒、赵媛能给李三九言辞、举止上良好的教养,李家却终究是小门小户。
李三九也从来没有机会,对买卖人口有清晰的认识;甚至目前李家的管家下人,也尽皆是来源于雇佣。
梦遗和尚不同,他自幼是南宫世家的嫡子;家中所用的家丁、武士、护院、丫鬟多是家族买来的私奴。
也正因如此,梦遗即便早已家道中落、声名狼藉;作为买方,他还是很难放下自身的架子,对流民、乞丐用平等的目光对待。
临时压价,是大多数生意人都采用过的手段,愿买愿卖,本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关键是,梦遗打着李三九的旗号把大家聚拢在一起,再要临时压价,就如同存心戏弄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狗都是有尊严的,何况人呢?
“属下一时糊涂,”事情办砸了,梦遗也懊恼不已。
李三九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如今怎么办?大师可还有什么主意?”
梦遗拱手道:“属下在益州城已是众矢之的,唯有公子出面,才能力挽狂澜;属下请求公子能与属下一起前去益州城一趟,以安人心。”
李三九道:“小七,益州不少人都认识你,你先行一步,把消息散布出去;我们三个明日一早启程益州,招募义勇。”
“好,”
赶到益州的洪小七,只是骑马在益州城转了一个圈,随随便便交代了几个看起来面熟的人,整个益州城再次轰动起来。
看着满街奔走的流民、乞丐,甚至贫寒百姓欢呼雀跃,洪小七不由想到了父亲洪老蔫的遗言:“你得承继祖业,光复丐帮;我当年埋葬你爷爷时,找风水先生看过一片好风水;风水先生说,到你这一代,咱们洪家的丐帮事业必定大有作为;你千万不能改行,把那宝贝风水给糟蹋了——”
洪小七心下酸道:“大家对我信任、奔走欢呼,都是因为李三九,何日我能这样被人推崇,丐帮就复兴有望了。”
…
翌日,
悦来客栈外大街上,又一次挤满了人,比上一次还要摩肩接踵、遮天蔽日。
当李三九与梦遗和尚骑在高头大马上,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并没有太多的话语解释、甚至都没有下马。
李三九挥手喊道:“我来晚了,我请大家吃早点——”
只是短短一句话,竟是引发欢呼、招呼声、感谢声无数。
洪小七很快来报:“九哥,没有位置,要不——”
李三九不快道:“把其他的人赶走,算在我账上。”
“——”把其他人赶走,洪小七从来都在被人驱赶,哪里有那个底气。
“——”李三九一挥马鞭,上前道,“诸位,今天小弟要借此地请客,麻烦大家赏个脸腾腾位置;没有结账的,皆由小弟来结算,也算小弟给大家赔个不是。”
“——”正在吃着早点的普通人,一见是个耀武扬威的富家公子,大多都能识趣起身;有吝惜食物的,忙是打包带走。
不过同样的,哪里都不缺难缠的光棍,所以还有小部分人对李三九的话充耳不闻。
李三九一见遇到了钉子,立时大骂道:“听到了没有,赶紧给小爷爬起来滚蛋?”
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壮汉拍案道:“欺人太甚——”
“给脸不要,非要小爷拿你立威——”李三九跳下马来,趾高气扬道,“出来、出来,让小爷告诉你什么叫欺人太甚。”
“小九——”于柔意一把拉住李三九,忙是赔礼道歉道,“这位大哥,我弟弟年幼无知,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