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攻击,一击致命;最好的防守,是闪避;”虚云语重心长道,“太师伯说的,不过是自己曾经与人对决的一些经验心得,对你本身的剑术成长,帮助并不大;于姑娘提到剑意,太师伯倒是可以给你一些指点;若是你能有所领悟,总能在武道的路上,少走许多弯路。”
习剑的层次:剑术、剑意、剑道。
剑术者,死板修习、模仿前人留下的典籍,却不能参透前人心中难以用语言、文字描绘的剑法奥妙之万一。
要知道,即便是最最普通的剑术,其创造者大多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武道天才;若是由其本人来使,每一招、每一式,未必不是夺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
剑术是死板的套路、招式,没有生命、没有灵魂;剑术,也是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难以摆脱的层次。
剑意,能够洞悉、参透前人剑法中的奥妙,剑法也就因此有了生命、灵魂。
剑为王道之器,世间乏王道之人;习剑者众,真正适合练剑者少之又少。
剑意便是考验一个人习剑天赋、资质的门槛;能窥其门径者,大多已是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越早能窥其门径者,天赋、资质也越是出类拔萃。
一个人天赋、资质再是出类拔萃,总是用别人的东西,也绝难有太大的作为。
剑意之上,便是剑道。
剑道——不拘泥招法、形式,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随心所欲,信手掂来皆是招式,无迹可寻、无懈可击,可谓是无招胜有招。
剑道,也是剑的最高境界。
能企及剑道门径者少之又少,即便是圆通,也才刚刚踏入剑意的门槛里,想要给李三九关于剑意的指导,尚且力不从心。
眼见虚云如此厚爱李三九,即便自己也只能沾光受教;圆通非善妒之人,更不会妒忌自己的弟子,他忙是提醒道:“快快谢过太师伯——”
李三九要跪下磕头,虚云一把拉住,慈祥笑道:“无妨、无妨,老道一身本事,总不能带到棺材里去;若是能给予后辈一些帮助,对老道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殊荣?”
他又是转向于柔意道:“于姑娘,刚刚小九使的那一招,还不曾请教怎么称呼。”
“那一招叫剑锁山河,”于柔意说着话,又缓缓演示了一遍。
只见她右手执剑,斜刺左前方,又向上划圆,同时垫上一步,抬手于胸前,手中剑直刺正前。
虚云看了,不假思索道:“此招先攻敌前置右手,待对方闪避、或者格挡之时,又顺势斩其咽喉、腰腹,若再不中,第三剑直刺对方前胸;第一剑为反守为攻之式,第二剑为保持攻击、破坏对方平衡;真正的杀招,应该是第三剑,于两者距离最近、对方破绽百出之际,闪电刺出,一剑洞穿对方前胸。”
于柔意听他一语道出这一招剑法的玄机,也不以为忤,反而狡黠笑道:“老掌门,你既然能一眼看出我剑法的路数,可想到了破解的法子?”
“攻击的同时,总有破绽露出;”虚云笑道:“你来刺我右手,老道同样可以刺你右手。”
“不算、不算,”于柔意不依道:“老掌门功夫在我之上,当然可以后发制人;老掌门可还有别的招式,破我这一招。”
“哈哈,”虚云笑道,“一剑斜劈,同时向左平移。”
于柔意终于点头认可:“如此一来,我自己的身体平衡,倒是先被破坏了,反而又落到极为不利的局面。”
“于姑娘着相了,”虚云摇头道,“我若一剑斜劈,你完全可以就势转身,反手一剑刺来,依旧可以保住攻势;这一招三式,姑娘你也未必一定会连贯使出;就比如孩童学习三字经,可以学会里面的字,使用的时候,总会按照需求把字拆分、重新组合在一起。”
虚云所说的正是剑意的真谛,于柔意听了,不由感激道:“多谢老掌门教诲——”
虚云看向一脸懵懂的李三九道:“你刚刚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为下一剑做铺垫;就像一个孩子在朗诵一般;师祖问你,你可懂每一剑的真谛?”
李三九摇头:“小九不懂——”
虚云打趣道:“那你读的还是仰脸书。”
“哈哈——”在场的人都笑了,包括早已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青山道长,直把脸皮一向厚如城墙的李三九羞的无地自容。
虚云郑重劝道:“练好一套剑法,就如同做学问,每一招、每一式就像一个词汇、一个生字;让你写一篇好文章,你可以引经据典,总不能完全抄袭;所以,你必须要学会把这些词汇、生字根据需要,重新巧妙的组合在一起。”
“诺——”
圆通和虚云询问了洪小七的情况,知道他尚在昏迷,都是无奈叹息。
两人走时,圆通问了青年道人的去向,青山假称青年道人家中有些事,请假回家去了。
…
义庄,
三十余具尸体被用过药物,装进了棺材里,让一向空空荡荡的义庄,尸满为患。
他们曾是唐门的锐士,即便是在唐家堡内部,他们也是本领高强、身份尊崇的存在。
唐门有口九千四百余,由于男子夭折、战损的几率较高,青壮男子的比例大约只在五分之一;三十余精锐的阵亡,对唐门来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也绝对是不可等闲而视的损失。
活着的人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他们个个带伤,更是沉浸在丧失至亲的悲痛之中,垂头丧气。
伤最轻的人是唐博,他被百战铁卫一刀劈在面门,刀锋划过左额、眼皮、直至嘴角。
万幸的是眼球无碍,万幸的是嘴巴还能吃东西。
是吃晚饭的时间,除了唐博,大家都没有胃口进食,因为队伍里刚刚又有重伤者离世。
吊着膀子的唐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形容憔悴、神色萎靡。
“三老爷,吃一些吧!人是铁、饭是钢,一直不吃饭怎么可以?”刚刚死了人,唐博的声音压的很是有些低,“你不吃,大家也都不吃,万一再出现什么变故,仅凭咱们这些人,只怕难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