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赵家
赵克平、赵克定正对战校场。
二人所用的刀法是赵鲲鹏起家之初的成名绝技——回风刀法。刀者,霸者之刃;回风者,回天之力也。何谓回天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据说,创此刀者是前朝一位将领,这刀法也曾广传于军中;外抗异族、内平群寇,建立无数战功。
百十年来,真正的将此刀法练至大成者,唯有赵鲲鹏。
赵鲲鹏在拳脚、刀法上的天资,几可说是前无古人。
本朝崇文抑武,立国百年,回风刀法虽有传播;已渐趋于势微,甚至可以说是,失传在即。
四十年前,赵鲲鹏的横空出世,凭借这手刀法成就了他自己;经过他的改进的回风刀法,甚至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
赵克定兄弟九人都承继了此种刀法,此时他单手持刀,一把厚重单刀在他被他舞的霸刀无匹,仿若有带动天地之力。
他的招式只有劈,每一刀皆是出尽全力的劈。
只见他凌空一刀斜劈,这一刀凭空裹挟起一阵狂风,冲赵克平左肩劈来。
“来的好,”赵克平嘴上称赞,横刀接下这一刀,被震退退后两步;刚要反击,赵克定毫不停顿,单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换个方向又是一刀劈来。他一连劈出十二刀,赵克平围着偌大校场,几乎退着转了一个圈。
赵克定攻势直如疾风骤雨,竟是让赵克平抓不住半点机会反击。
眼见赵克定这一招将要用尽,赵克平刚要反攻;赵克定紧接着使出一招回风连环斩,他几乎以闪电般的速度,如陀螺般旋转三周,分攻赵克平咽喉、腰腹、膝弯,上中下三路。他依旧稳居上风。
赵克平见无机可趁,忙又是后退,他跳出圈外,揉了揉发酸的臂膀;自嘲笑道:“七弟刀法,一日千里;为兄自愧不如。”
“还没有打完,大哥自然也没有输;”赵克定嘴上客气着,脸上控制不住有些沾沾自喜。
“连续格挡,我早耗尽了力气,我是真真切切打不过你;”赵克平叹气道,“父亲说过,咱们兄弟九人,资质能够与他比肩者,只有老五和你;老五是庶出,我看将来得父亲衣钵者,自然也只有你。”
“——”赵克定闻言语塞,赵鲲鹏给了他《纯阳无极》、《烈焰狂刀》,他自认为,自己势必是下一任的赵家家主。
他的确也很想当赵家的下一任家主;这样他随性的性格才不会被人束缚。赵鲲鹏子女虽众,却只有赵克平、赵克定两个嫡子。
赵克平对人友善、客气,可他对妻妾、子女却很是严厉;他若当家主,难保他不会像对待妻儿一般对待旁人,赵克定绝不愿意命运由他人掌控。
“未必,”是赵鲲鹏的声音,他从屏风后走出,拍了拍赵克平肩膀,严肃道:“同样的刀法,为何定儿能打得你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手之力?你可知你输在哪里?”
赵克平恭谨一礼,“克平资质鲁钝,自然要输给七弟。”
“错,”赵鲲鹏满面愠怒之色:“你先天条件,未必比定儿差了哪去;只是你不懂自省。”
“求父亲提点,”赵克平低头道,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赵鲲鹏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平儿,我问你,昔日霸王不渡乌江,力竭自刎;若是你是霸王,你当如何?”
赵克平道:“留得青山在,自可卷土重来。”
赵鲲鹏又是摇头:“定儿,你来说——”
赵克定肃然道:“刘邦不同项羽,他不可能给霸王卷土重来的机会;霸王过江,刘邦势必挥师百万,横扫江东;江东数十万生灵,必定会惨遭荼毒。一人死,总好过拉江东数十万百姓一起殉葬;赵克定不才,宁愿学楚霸王引刀一快,也不愿连累他人。”
“不错,”赵鲲鹏欣慰点头,却是拍着赵克平肩膀又道:“你与石敢当年岁相仿,而他只能被你仰望;为父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去仰望别人,如果你自己做不到,你为什么不能效仿呢?”
“——”
“刀者,阳刚、霸道之器;你心思太过深沉,缺了阳刚;性格又太过优柔,失了霸道。这才是你刀法不得寸进的根本原因,希望你好自为之。”
一个声音自云端传下:“赵老头,你还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还要扯什么鸟蛋大道理?当真把天下英雄,都当作睁眼瞎子?”
来人自然是松鹤,他暗中观察二人对决,发现赵克定刀气之中,隐有纯阳无极内功的影子;而赵克平却是只有普通的外家内功。就认定赵鲲鹏对待亲子,不能平等,有意出言讥讽。
他却没提,赵克定虽有纯阳无极内功,却未使用;只是偶尔不自觉用了一些运气的法门罢了。赵克平多了赵克定十年功力,打不过赵克定,委实是资质的差距。
赵鲲鹏抬头怒斥:“松鹤小儿,就冲你这一句话;天下英雄这四个字,就落不到你头上。”
“哈哈哈——”松鹤大笑自高空落下,慵懒地飘在半空中:“贫道随随便便一句话,你紧张什么?”
参和人家的家事,毕竟不明智;他心中有火,无处发泄;“咚——”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地上青石板被他双脚踩得五分四裂。
“松鹤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离间我父子关系?”
松鹤看似若无其事、闲庭信步;却是对赵鲲鹏冷道:“自然不是,我本无意与你结仇,你逼死我至交石敢当,现在又要对我徒儿赶尽杀绝,是何道理?”
石敢当的死,对松鹤冲击太大了;加上石临风出走,下落不明。松鹤是个武痴,人情世故就差了一些。一上来就是一通指责,把赵家父子气的不行。
赵鲲鹏压抑住怒气,叹惋道:“石敢当与老夫也算忘年之交,他死于魔教之手,老夫也是深感惋惜;”说到这里,他话风一转,质问道:“你把账记在老夫头上,你觉得有道理?石临风害死小女,一命抵一命,老夫何时欠了你的道理?”
“赵老头,我徒儿少年心性,纵然有些过错;作为师长,贫道可以向你赔个不是;”松鹤说着,一揖到地。他很快又反唇相讥道:“此事若说责任,恐怕最大的责任,恰恰还在你自己。处事不密,竟让令爱知晓这般消息,这才酿成悲剧;你一把年纪,让一个少年人替你背黑锅,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混账——”赵克定要上前,被沉稳的赵克平拉住。
赵鲲鹏也是挥手止住赵克定,而他自己却是大怒道:“松鹤,老夫为女报仇,天经地义,你倒打一耙,真以为我赵鲲鹏怕了你?”
松鹤针锋相对:“莫以为贫道不知道你怎么想,你分明是借题发挥,想独霸北方;我兄弟石敢当一直忍辱负重,如今他英年早逝、饮恨九泉,只留下一点骨血,你当真还要苦苦相逼?”
“老夫说过,誓杀石临风,老夫向来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