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伯府早就变天了。
自老太太病倒,太太便借故说:大娘子有孕在身,不宜辛苦。将掌家之权给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叶姨娘。
而老太太过世后不久,大娘子也出了事。
碧云进了屋,便闻到刺鼻的屎臭味,这老婆子是完全对这里不管不顾了。
上前探看,只一眼,碧云便吓的面容失色。
只见形若骷髅的大娘子石东芝,一双眼睁的陡大,面色不带丝毫生气。
手指颤抖着凑上前,冰凉一片。
“你这老婆子,大娘子何时断气的?”
“断,断,断气?”容婆子不敢相信,上前去确认,看到石东芝的双眼,吓的猛然后退,跌倒在地上。
“碧,碧云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碧云姐姐可在里面?”
门外传出春杏的声音。
春杏是叶姨娘院里的二等丫鬟。
碧云敛去脸上的惊慌,出了门。
“春杏,你来寻我,可是姨娘有事安排?”
“碧云姐姐,门房小厮来禀,说大爷已过城门,姨娘让你将这边安顿好。”春杏垂声传话,看着碧云身后抖如筛糠的容麽麽,面露不解。
“我知道了,你先去姨娘院子里伺候,我马上回去。”
碧云交代完,带着容婆子重新进了屋。
“容麽麽,方才春杏的话你听到了,老爷和大爷马上就要回府了。若大爷回府,看到大娘子是殒命在这样的环境,又是那副模样,你想想,你会如何?”
“是,是,我马上整理。碧云姑娘,你让姨娘放心,不该说的话,老奴定然一个字都不会说。”
“量你也不敢,凡事开口前,想想你庄子上的儿子。”
碧云威胁完,抬脚出去。
这容婆子看着床上的人不敢动手,却又不得不靠近。
走至跟前,看到那双骇人的眼睛,吓的扯过一块破布扔在她脸上。
屋内的屎臭味冲天,她得赶紧打扫。
屋内没有用具,她拖着肥胖的身体往外跑。
桑洛赶紧从床底爬出,快速的查看石东芝的情况。
她虽气息微弱,但还没死。只是她这身体,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扎破手指,桑洛将指尖的血喂到石东芝的口中,本以为她不会有反应,但竟然咽下去了。
“石东芝,我来了。你若想腹中的孩子平安,就再坚持坚持。”
桑洛说话期间,手下没有片刻的停歇。
抽出银针直接往几个大穴位下针。
待银针落下,桑洛双手放在她的腹部,探查腹中胎儿的情况。
只是她也没有把握,不知道她腹中孩子情况。
现下没有听诊器,没有b超,她努力回想轮转妇产科时的记忆。
“啊,你是谁?”
容婆子拎着水桶和拖把进来,便看到大娘子床边一个丫鬟。
“麽麽,我是碧云姐姐派来帮你的。”
桑洛快步上前,趁容婆子放桶的间隙,一根针快速扎过去,容婆子瘫在地上。
这婆子太肥,她压根拉不到人,只得又给了她两针,让她昏了过去。
快步走到床侧,桑洛上前查看,发现石东芝仅有的一丝生机也不见了。
这怎么办,她死了,腹中还有孩子。
若想争得一线生机,她须得立刻剖腹取子。
桑洛把手术用具从怀里取出,又为难的看着院外。
怎么办?万一她刚划开人家肚子,这府里再有人闯入,她必死无疑。
狠狠吸了一口气,桑洛上手去解石东芝的衣衫。
“姑娘。”
突然的声音,吓了桑洛一个哆嗦。
桑洛起身出门,便看到院中的幻云,只觉得,及时雨一般。
“幻云,如何?石将军来了没有?石大姑娘已经没气了,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兴许还有救。”
“什么,我儿如何了?”
桑洛出了房门看到一个满脸胡须,四十多岁的壮硕男子进院。
“姐姐,姐姐。”如风一般略过的男子窜进了屋。
“长姐!”男子凄厉的哭声穿破天际。
“芝娘。”桑洛看到一个儒气男子,也跟着也进了屋。
“别碰我姐。楼炎,当初你迎娶我长姐时,是如何说的,为何我长姐会是这种境地?她死不瞑目,这就是你说的会对她好?我要你的命!”
年轻男子起身一脚将楼炎踹出了屋。
“石西扬,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宣平伯府,你姐不守妇道,事发无脸见人,自寻死路。落得今日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我伯府从不曾亏待过她!”院中一个华服的中年男子,上前扶起被踹的楼炎,然后怒斥石西扬。
“你放屁,我长姐一向贤良,你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我撕烂你的嘴。”石西扬,双目赤红。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桑洛大喊:“停。”
“石将军,大姑娘人已然去世,可她临终最放不下的便是腹中胎儿,可否准我,剖腹取子。”
石展进屋看到女儿的惨状,不忍再多看一眼。
她看向桑洛,然后看向了幻云。
道:“麻烦姑娘,我儿,我儿她自小最怕疼,万请姑娘下手轻些。”
石展对爱女的心疼,溢于言表。
“将军放心,我定然轻一些。幻云,来帮我。石小将军,还请安排人备一些热水、纱布和襁褓。”
桑洛说完转头进了屋内。
她迅速剪开石东芝的衣衫,然后执起手术刀。
桑洛手法麻利的剖开了肚子,让幻云相助,扒开肚子,将孩子取出。
“姑娘,没有襁褓,我拿了棉布可以吗?”
石西扬飞速的跑了回来。
“可。”
桑洛话落,幻云已去门口接了棉布铺在桌上。
“热水来了吗?”
桑洛拖出孩子,减掉脐带,然后将胎儿侧放在幻云接过来的棉布之上。
“姑娘,这胎儿怎么是乌黑的?”
幻云的话,如石炸天惊,石西扬直接破门而入。
果然看到桑洛手中的一团,黑漆漆的。
“这?这?”
“幻云,让他出去。”
桑洛低头检查孩子情况,气息极其微弱,几乎探不到。
幻云将人推出去,然后看到端着热水来的丫鬟,直接接了过去。
“姑娘,热水来了。”
桑洛拿起干净的棉布给孩子擦拭着嘴巴,然后上前快速的净手,再把手探进婴孩的口中,如此反复。
这屋子破败,自窗户处便可窥见屋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