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我们走。”谢知靳再次向老人家道歉,然后拉着桑洛就要离开。
桑洛立住不动,对着径直进屋的老人喊:“沈玉清。”
听到桑洛的话,往房内走的老人,脚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抬脚往屋内走。
“我们从京城来,谢正死了。”桑洛继续道。
这时,老人手中的篮子掉落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状况,谢知靳再不明白,就真的是傻子了。
桑洛、谢知靳和沈玉清坐在堂屋内。
白青几人守在两处门旁,不让人来打扰。
吴大娘方才过来,被沈玉清打发回去了。
桑洛从包袱里掏出那个木盒,将木盒放在屋内的木桌上,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
黑色的石头、银簪子、木梳,桑洛每拿出一样东西,沈玉清的脸上便更动容一些,直到看到那封发黄的婚书。她泪如雨下!
“他生前留下什么话?”
哭泣后,沈玉清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对着谢知靳问道。
“祖父生前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谢知靳如实道。
听到谢知靳的话,沈玉清有些诧异,既然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为何会带着这些东西千里迢迢寻来?
“谢老先生,生前确实没有对谢家人留下什么话,但是死后寻到我,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他老人家说,他心意从未变过,你让他做的事情,他做了。你答应他的,不能食言。”桑洛话落,沈玉清一口气郁在心口,察觉到丝丝血腥,她狠狠的吞咽,将血气压下去。
“不早了,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沈玉清起身,扯了扯衣衫。
老人拎起地上的篮子,看到篮子中的菜。
从腰间掏出一个褪色的荷包,递给了谢知靳。
“去街上,买二斤排骨,再买一条鱼,要鲤鱼,大个的。其他的看着有喜欢吃的,也买一些。”老人笑着交代。
谢知靳本不愿结钱,但老人坚持。一脸为难的看着桑洛,桑洛点头,他便拿着钱,带人出去买东西了。
“会做饭吗?”老人笑着问桑洛。
“会的,我帮您打下手。”桑洛笑着道。
两人如同普通的祖孙俩,摘菜,切菜,洗菜。
谢知靳很快将东西提回来。
老人手脚很麻利,尤其那大鲤鱼在她手里,处理的又快又干净,上面一片鱼鳞都没留下。
“我还记到第一次弄鱼,那鱼活蹦乱跳,我费了很大功夫都抓不住它。还是他从学院回来,用菜刀一把拍晕了鲤鱼。”沈玉清打理鱼时好似陷入了过往的甜蜜,脸上是少女般的娇羞。
只是整个做饭的途中,沈玉清只提过一次“他”。
因为要做的菜多,而厨房只有一个灶台,直到申正时,所有的菜才端上桌。
“吃吧,孩子们。远来是客,我老婆子也只能招待你们这些了。”
虽然尚不到晚膳时间,但是大家还是都上了桌子。
沈玉清家的四方木桌,众人坐不下,白青他们不愿上桌。除了红烧鲤鱼,其余菜老人家用盘子每样都盛出一些,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
众人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
她亲自洗干净了每一个盘子和碗,然后又端着那些摘下的菜叶去隔壁,喂了鸡鸭。
然后她开始打扫她的院子,将院里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干净。
看着她收拾了良久,终于收拾完了一切。
老人家看着院里等着的几人,她让桑洛搬凳子坐在院中,而自己坐在那个秋千架上。
“你们想听故事吗?”沈玉清看向几人。
众人点点头,她笑了笑,然后道:“这个故事有些长,我怕我说的太慢。”
“没事,我听的也不快。”桑洛的凳子放在秋千的左侧。
口述如下:
“我家是开镖局的,自小师兄弟就多,爹怕我们都成了大字不识的粗人,特地请了夫子每日来镖局授课。
那年的夏日,阿爹走镖了,阿娘出去办事。师兄弟在我的撺掇下,气走了夫子,我们偷跑出了镖局。
一路逛,一路玩,还能买到很多好吃的,甚是有趣。
师兄给我买了酥饼,我正吃的开心,看到街角一群乞丐小孩围着一个小乞丐打。
那个小乞丐被打的面目全非,满脸血,当时我正义感爆发,带着师兄弟打退了那些欺负人的乞丐。
师兄将人扶起,我看他实在可怜,便将手中的酥饼送给他。
给酥饼时,看到方才打退的小乞丐向他扔石头,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替他挡了,结果额头被砸破。
‘你看,这额角的疤痕,是不是还在?’沈玉清笑着指向自己的额头。
后来我被师兄背回了家,阿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但也勒令我七日不可出门。
后来我才知道,自从我被师兄背回镖局,他就一直跟着,后来更是每日守在镖局门口,只是阿娘生气,不让他进来。后来还是我求了阿爹,那时他说:我救了他,他愿意给我当奴才。
阿爹可没让他真当奴才,后来他成了我的小师弟,也成了我的小跟班。
不过他不是练武的料,连我都打不过。
可是他是我们镖局唯一一个读书的料,他初次尝试,就通过了县试、府试的考核,成了童生。
我及笄那年,他成了越州年龄最小的秀才。
就是那年,家里给我开始说亲,他总是从中破坏。
为此,爹还打了他两鞭子。
可是后来,爹就不让阿娘给我安排亲事了。
是他向阿爹提亲了,可是我以前都是把他当弟弟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变的比我高,变的比我成熟,变成了我不熟悉的样子。
我开始不敢随意看他,开始心里有他。
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这块石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石头就是当初砸破我头的那块,只不过被他打磨平了。
三年后秋闱,他用解元身份向阿爹正式提了亲。
他进京赶考之前,将写好的婚书偷偷放在了我的房间。
他说等来年,春闱结束,他就会迎娶我过门。
阿爹想着我即将成为官太太,接了一趟大镖,说等那趟镖走完,我的嫁妆就不用愁了。
阿爹还说,辛苦了大半辈子,以后只管享女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