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满是怀疑的眼神,立刻让云晚缨生出一种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
想想也是,汪姨娘在府中生活了十几年,又是这家的表小姐,这么一比较,她的的确确是个外人。
可汪姨娘真的是无辜的吗?
她若真无辜,刚才为何非要拦着?
还有宋婻蕊,她那般紧张的模样,一看便是心虚。
只是为何府医会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不等云晚缨想明白,汪姨娘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就是你非要说蕊儿的指甲有问题,害得她怕成那样,道歉!你必须给我们娘俩道歉!”
话音落下,廖氏赶忙过去护着云晚缨,“此事是我的错,跟缨儿无关,而且缨儿也没说蕊儿的指甲一定有问题,是我想当然了。”
“嫂嫂身为主母,有责任维护后院安宁,我不怪嫂嫂。”这话说的,好像汪姨娘很明事理一般。
宋博简的心里不自觉地偏向了汪姨娘,“容儿说得对,不怪大嫂。”
不怪她,那就是怪云晚缨了。
宋楠依的小腹已经没那么疼了,被人送回了三房,三夫人此时也在房中,看着云晚缨被汪姨娘针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二房无人在这里。
眼下便只有宋博安一人还未表态。
廖氏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宋博安沉默片刻,随即说道:“有错便要改,表妹已然自证清白,其他人自然也得承认自己的过失。”
这意思,是赞同汪姨娘说的,要有人道歉。
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并未挑明。
廖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平心而论,宋博安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或许看到宋博简那般维护汪姨娘,而她的夫君这么公事公办,让她有些失落吧。
眼见宋博安没有异议,汪姨娘的表情越发嚣张,“从前,我还为钰儿高兴,却不想你才嫁过来没几日,便把挑拨是非这种事弄进我们侯府了,难怪煜王会宠妾灭妻了,敢情是人家早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汪姨娘特意拿着云晚缨的过往攻击她,话里话外还透露着她品行不端,从前才会被姜九尧不喜。
廖氏面色大变,微微蹙眉,“汪姨娘,你这话有些过分了吧。”
汪姨娘冷哼一声,“嫂嫂,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你想想啊,若非是她,我们今天又怎会闹到这样的境地?我看她啊,根本就是看不得咱们家好,是专门过来破坏咱们一家人关系的。”
看着其他人都没阻止汪姨娘,廖氏的眉头皱的更紧。
看来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这可怎么办?
眼见廖氏为自己而发急,云晚缨握了下她的手腕,而后镇定自若地看向汪姨娘,“姨娘,你若想要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前提。”
汪姨娘闻言,不屑地睨她一眼,“前提?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再请一位大夫过来,看看二妹妹的指甲到底如何。”云晚缨刚才仔细想了一下,最终想通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若那名府医是汪姨娘的人,势必不可能查出问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请一个大夫。
话音落下,汪姨娘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
云晚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若最后结论跟府医一样,姨娘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瞧着云晚缨胸有成竹的样子,汪姨娘暗暗攥了攥拳,旋即忽然发难,“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焦大夫来侯府的年头比我还长,你有什么资格怀疑他?别以为钰儿拿你当回事,你就可以在这侯府里指手画脚!我告诉你,那是钰儿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等我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他,你以为他还会宠着你?”
汪姨娘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云晚缨仍旧面不改色,坚持自己刚才的想法。
汪姨娘瞬间发了火,眼看着事情又要闹得不可开交,宋博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汪姨娘立马老实了,只是眼泪也涌了出来。
宋博安的太阳穴立时突突的疼,随后皱着眉头看了眼云晚缨。
从前都说她最蕙质兰心,温婉懂事,怎么如今这般……
唉。
算了。
再怎么样也是钰儿的人,等钰儿回来了,再让他提点提点她吧。
至于这个歉,先由他做主让她道了。
念及此,宋博安沉声道:“表妹说得对,焦大夫在侯府已经有数十载,不可能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寒了他的心。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也给表妹及蕊儿道个歉,便过去了。”
在侯府里,宋博安便是最大的。
他这样说了,云晚缨很清楚自己最体面的做法,就是顺从他的话。
可事情还模棱两可着,她不想道这个歉。
“大表哥,你瞧瞧,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儿媳啊!”汪姨娘见云晚缨纹丝不动,故意阴阳怪气。
宋博安的脸不由沉了下去。
廖氏见状,明白事情没了转圜余地,在夫君和儿媳这两者间,选择了前者,“缨儿,要不,你就道个歉吧。大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至此,屋里再无一人站在云晚缨这边。
云晚缨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汪姨娘更为得意,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宋婻蕊也抬高了下巴,盛气凌人的样子跟汪姨娘如出一辙。
云晚缨紧紧握了握拳,内心的苦涩却还是蔓延开来,让她生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传来。
“这是在干什么?要让谁道歉啊?”
云晚缨嚯地抬起头,看着宋祁钰披着阳光走进来,心里蓦得被照亮了一些。
可转瞬注意到宋祁钰看汪姨娘母女的眼神,云晚缨又被黑暗所笼罩。
宋祁钰是被祖母带大的,从小便听着祖母时常念叨着以前的事,从而对汪姨娘极为敬重,他是否也会跟宋博安他们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的让她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