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稀客啊。”沈澜音看见云晚缨,故意笑着朝她走过去。
姜芊澜也看见了云晚缨,却是抱得沈澜音更紧。
云晚缨脸色随之沉下去。
梁昕柔见状,过去冲姜芊澜伸出手,“澜儿,你母亲来接你了。来,我们走。”
“我不!”姜芊澜很是干脆地摇头,整张脸埋在沈澜音怀里,跟她很亲昵的样子,“我要娘亲。”
时间仿若静止。
梁昕柔几人先是震惊,然后都面露担忧地看向云晚缨。
她才刚经历丧子之痛,如今养女又变成了白眼狼,她也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该如何承受得住?
“好。”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云晚缨会痛不欲生的时候,她却平静地开了口,“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的母女情就此结束,日后……再不相干。”
说完,云晚缨最后看了一眼姜芊澜,随即转身离去。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澜儿的心智堪比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能说出这番话必定有一番自己的考虑,云晚缨不想强行带她离开。
原本,她和澜儿的母女情便是由一道懿旨而起,后来才在日夜相处中加深,她愿珍惜这段母女情,也是因为澜儿很依赖她。
现在澜儿有了自己的判断,云晚缨愿意去尊重她。
还有一点就是,快刀斩乱麻。
云晚缨不想再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失去,现在断总好过以后断。
见云晚缨离开,梁昕柔几人也赶忙跟上。
这般画面落在沈澜音的眼中,只觉得他们是落荒而逃,立时得意地笑起来。
就算她不喜欢姜芊澜又如何?
就算云晚缨养了姜芊澜好几年又如何?
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头,姜芊澜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凑过来。
养母?嫡母?
呵,就是一个笑话!
“啊!”
忽然间,沈澜音大叫一声,然后直接扔掉姜芊澜,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衣服。
巧翠不明所以,下意识接住姜芊澜,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个巴掌就凑了过来,狠狠扇在了姜芊澜的脸上。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尿在我身上?”沈澜音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地瞪着姜芊澜。
姜芊澜感受到她的怒火,捂着脸不敢哭,声若蚊蝇的解释,“我没有憋住,娘亲,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沈澜音仿佛闻到一股臭味,气得脸都变了,又瞪向巧翠,“你还抱着这小蹄子干什么?快去带我换衣服!”
巧翠闻言,赶忙把姜芊澜放下。
二人很快离开。
姜芊澜在原地掉了两滴眼泪,似乎很伤心的样子,但等没人关注她了,小姑娘立马悄悄溜了出去。
不多时,姜芊澜就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沐桃,立马跑过去问,“柳姨娘,母亲走了吗?”
沐桃正要回答她,忽然看见她扬起的小脸肿了半边,心里不由一咯噔,“小小姐,您的脸怎么了?”
听到这话,姜芊澜有些委屈,但更多的还是坚强,“姨娘,我没事,你快说母亲走了吗。”
“云姐姐已经走了。”沐桃回答完她的话,注意到她的裤子湿了,大概猜到她的脸因何而肿,立马蹲下去抱起她,“小小姐,您其实可以跟着云姐姐走的,就算再难,云姐姐也不会抛下您。您又何必留在这里受沈姨娘的气?”
或许是沐桃抱着她的姿势跟母亲之前很像,姜芊澜再也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但转瞬间,小姑娘又露出跟平时一样的狡黠模样,“就她,还能给我气受?柳姨娘,你刚才是没有看到她气得脸都青了的模样。”
说完,姜芊澜得意地笑了笑。
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动了。
“母亲对我很好很好,我不能再拖累她,留在这里挺好。但姨娘你说,母亲现在是不是被我伤透了心,觉得我太没有良心了?”
看着才那么一点点的小人儿,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沐桃心疼不已,连连摇头,“云姐姐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只要你过得好,她是不会怪你的。”
姜芊澜闻言,开心地扬起唇角。
沐桃见了更是心酸,抱着她先去换了衣服,然后又以管家权为由,故意为难沈澜音,让她无暇再往姜芊澜身上撒气。
……
离开王府后,梁昕柔还是不放心云晚缨一人。
云礼也很担心,同时为长姐感到不值。
长姐当初抚养泽儿一个已然很吃力,是皇后下旨,长姐才不得不抚养沈澜音的女儿。
那时沈澜音跟死了一样,现在孩子大了,养得活泼机灵可爱,她倒是又来抢了。
抢就抢罢,那孩子竟也是个白眼狼!
长姐虽然不说,但肯定现在快气死了。
“长姐,你什么都别想,不管别人做什么,我和母亲都会站在你这边。”
云礼少年模样,却是极为认真。
云晚缨心中微动,破碎的心好似被黏合上了一些。
只是夜里,云晚缨还是被噩梦惊醒。
梦里,攸宜有着两张面孔,一会儿恶狠狠地质问她,为何没有保护好泽儿,一会儿又满脸自责,说自己没有资格质问任何人。
还有泽儿,她的泽儿在梦里也那么乖巧,可越是那样,她越是心痛。
到最后猛地睁开眼睛,云晚缨的心口还在发疼,泪水缓缓打湿面颊。
暗处的宋祁钰看着这一幕,心脏仿佛被什么揪着,用力地攥紧拳头,然后双眸猩红着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宋祁钰黑着脸出现在了牧寒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祁钰咆哮着,一拳狠狠打在牧寒的脸上。
牧寒不躲不闪,脑袋被打的偏到一边,嘴角冒出血水,但他一句都没有喊痛,甚至还把另一边凑过去,“你若不解气,还可以打这边。”
“我他娘的恨不得打死你!”宋祁钰忍不住骂起脏话,“当初,我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在那片火海!”
牧寒眼里仿佛有火光闪过,须臾,邪肆地挑起眉梢,“没错,我那时候确实就该死了,也不至于现在变成一个怪物。”
一个连脸都失去,深陷过去,却再无故人认得他的怪物。
“你他娘的就是怪物!”宋祁钰再不愿像之前那样宽慰他,嘶吼道,“你抱怨被兄弟暗算,被心腹背叛,被仇敌嘲讽,凭什么要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就因为他跟你一样生在皇室,你就非要把阴谋诡计用在他的身上?姜奕昭,你不觉得你越来越阴暗了吗?”
牧寒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别人叫他这个名字了,一时有些恍惚。
宋祁钰的情绪还在失控,怒不可遏,“我让你照顾绾绾,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先不说你利用方慕灵将八角雪莲的事情捅到姜九尧的面前,你为什么又要把真相告诉绾绾,逼着她去雪山寻八角雪莲?你知不知道雪山有多危险?”
“绾绾之前把你视作兄长,你觉得现在的你配吗?”
“还有泽儿,你逼着姜九尧在他和沈澜音中间做了选择,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被父亲抛弃的孩子,为什么又要把他逼到死路上?我已经找到了八角雪莲,他完全不用死的,你为什么又给他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