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尧不假思索，“自然是可以的。”
话虽如此，贵妃为了保险起见，仍是没有立刻把八角雪莲交给姜九尧，而是命人去请白太医。
只有听白太医亲口说了，她才放心。
一刻钟后。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中，白太医不停地唉声叹气。
怎么就偏偏是八角雪莲呢？
这么难寻的药，莫说小公子和沈姨娘时日无多，便是还有数年可等，怕是也等不到。
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解药方子，到最后也是枉费工夫，白太医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
等见到贵妃，白太医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贵妃的心头立时像是被巨石压上，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听尧儿说，白太医找到了解毒的法子，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只是那方子上有一味药材，名为八角雪莲，此药极其稀有，只有雪山之巅上才有，而这么多年，已经再无人登上去了。”白太医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片沼泽中，很是无力。
“若本宫说可以找到八角雪莲，是否可以同时治好两个人？”等白太医的时候，贵妃试探过姜九尧的想法，他竟是非要救沈氏那个祸害，不管她表现得有多反对，他都固执己见，她也是没法子了，只能确认这个答案。
若一株八角雪莲可以治好二人，那固然是皆大欢喜。
但倘若只能治好一个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救自己孙子的。
“一株八角雪莲，只能做一副解药。”这是白太医另一个苦恼的地方，八角雪莲本就难寻，如今又一下子需要两株，简直是难上加难了。
贵妃一听，心里一紧。
幸好，她刚才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把八角雪莲交给姜九尧。
“白太医，你确定吗？”姜九尧眉心紧拧。
“很确定。”白太医并不知道他们手里有一株八角雪莲，不懂他们此刻的纠结。
随着白太医话音落下，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贵妃在想如何保证自己手里的八角雪莲用在姜耀泽的身上。
姜九尧则在天人交战，思考该把八角雪莲用在谁的身上。按理说，泽儿是他的骨肉，他应该想也不想就救泽儿。若沈澜音没跟他说那句话，他确实不会有一丝犹豫。而现在，他真的不能让沈澜音就这样死去。
可泽儿怎么办？
云晚缨视他为亲子，若让她知道自己放弃了姜耀泽，她会更恨自己吧？
看着姜九尧满脸苦恼，贵妃便知道他心中更倾向于救沈氏，当下一肚子的火气，直接轰走了姜九尧。
贵妃的脾气众所周知，白太医并无任何意外，但以免她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赶忙提出告辞。
等人一走，贵妃立即派人去请云晚缨进宫。
八角雪莲只有赶紧交到缨儿的手上，她才能放心。
然而直到了第二日，贵妃都没看见云晚缨的人影，而且她宫里隐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贵妃不是无脑之人，很快就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勃然大怒，“去把姜九尧那个逆子给本宫叫来！”
为了沈氏那个狐狸精，他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敢暗中忤逆！
好！
可真是好极了！
看着贵妃大动肝火，程嬷嬷轻叹一声，随后领命离去。
等了很长时间，过来的却不是姜九尧，而是贵妃的娘家嫂子，谢氏。
“嫂嫂怎么来了？”贵妃眉头微皱，没有她召见，便是命妇也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嫂嫂她……难道是姜九尧那个逆子？
“娘娘，我此番过来是老爷有几句话要我代传。”谢氏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左右。
程嬷嬷见状，犹豫片刻，随后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
谢氏这才轻声说道：“老爷说，王爷并非小孩子了，已经学会权衡利弊，让娘娘一切听王爷的。”
贵妃闻言，脑子嗡的一声，随即滔天大怒，“好啊，你们现在都跟那个兔崽子同气连枝了，是吧？但本宫告诉你们，想让本宫为了沈氏那个狐狸精，心甘情愿把八角雪莲交出去？做梦！本宫放着好好的孙子不救，绝不可能去救一个祸害！”
谢氏早就料到贵妃会这么生气，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此事另有隐情，娘娘还请听我说。”
贵妃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谢氏提到了那个位置，方才诧异地看着她。
谢氏不必再跟一个状若疯子的人理论，稍稍整理了一下，平心静气道：“我们所谋，皆是为了那个位置。而如今，沈氏有法子帮王爷，自然是不能让她死的。至于小公子……”
到底是做母亲的人，谢氏说不出过分的话来。
但贵妃已然明白。
在他们的眼中，与登上那个位置的大计相比，泽儿的性命根本无关紧要。
“娘娘，您是个理智的人，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想着自家夫君交代的话，谢氏又出声劝道，“当初您身在冷宫，王爷在外面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皆是因为咱们没有可以仰仗的。而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难道您要这样放弃？”
“虽说皇上如今器重王爷，可还有一个嘉王，嘉王母族乃累世功勋之家，王爷其实现在处于劣势，正需要一个绝佳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端看娘娘您了。”谢氏说着说着，跪在地上，“这么多年，我们所图不过就那一个，臣妇代表谢家，恳请娘娘莫要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谢氏的话，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贵妃的头上。
后宫中的女人，皆是身不由己。
她代表的不光是她一个人，还有她背后的母族，还有所有支持尧儿的朝臣。
倘若她一意孤行，伤的也不会是姜九尧一个人，而是所有人。届时，尧儿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些助力，或许都会烟消云散，他们多年筹谋也都会化为乌有。
“嫂嫂，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纵然心里跟明镜似的，贵妃还是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她害怕缨儿知道真相后，她再也无颜面对她。
尧儿已经伤过缨儿一次，她不忍再在缨儿的心口上戳一刀。
尤其那八角雪莲是缨儿生母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