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缨实在不明白事到如今，姜九尧怎么还会这么说。
她明明已经将此事弄得路人皆知，他这些日子应该也受够了文官的弹劾，按照常理而言，他那么重面子的一个人，就算不答应跟她和离，也不该用这种深情的语气对她说话。
这种迟来的深情，令她觉得恶心。
而且她并不认为他是有多爱她。
只能说姜九尧生性自恋，习惯享受着众人对他的仰慕，而她的突然抽离，唤醒了他的占有欲而已。
“王爷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给我一纸和离书就行。”
云晚缨冷声道。
姜九尧看在眼中，痛彻心扉，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感受到他为她真实跳动的心脏，却又怕惹她厌烦，只能满是悔意地望着她，“缨儿，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跟你和离。”
云晚缨万没想到从前那般凉薄的他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死缠烂打，眼底升腾出掩饰不住的烈火，“我会争取比王爷活得更久一些！”
话里的决绝让姜九尧忍不住抬手捂了下心口，面色隐隐露出苍白。
云晚缨却再也不会关心他，直接从他身旁经过。
姜明曦见状，跟在她的身后，走到姜九尧旁边时，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九哥，天底下可没有后悔药。”
伤害已然铸成，就算九哥再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听着姜明曦的话，姜九尧紧紧攥了攥拳头。
怎么就没有后悔药了？
他和云晚缨还年轻，往后有大半生的时间弥补她，又怎会来不及？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
他肯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进到雅间，云晚缨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再不受姜九尧的影响。
姜明曦便没有说什么，笑着将牧寒说的好玩意儿让店家赶紧拿上来，不成想竟是些狼肉。
“牧寒那人向来特立独行。”姜明曦本能地认为云晚缨不喜欢这类兽肉，不太好意思地把那盘肉推远些，“早知道他说的是这个，我就不带云姐姐你来了。”
云晚缨确实不喜欢食用兽肉，可今日她就是想品尝一下其中滋味，当下将那盘肉端到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块狼肉，“牧公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连他都说这是好玩意儿，我又怎能不尝一尝？”
话落，在姜明曦震惊的目光下，云晚缨缓缓将那块狼肉放进嘴中，慢慢地咀嚼着。
不知是狼肉与寻常的肉有太大差别，还是云晚缨本能地排斥狼肉，每嚼一下，云晚缨的胃里便翻江倒海地难受，但她始终强忍着，等一块狼肉下肚，硬是没有呕吐出来。
“果然不错。”
放下筷子，云晚缨还评价了一下。
并非是评价狼肉的口感味道，而是她克服心中障碍的感觉不错。
她都能够战胜从小的阴影了，必定也能够如愿同姜九尧那个恶魔和离！
看着云晚缨神色不变，姜明曦很是佩服，但她也没有劝云晚缨再吃一块，而是同她说起闲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过多一会儿，牧寒过来，一边问她们狼肉的味道如何，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剩下的狼肉，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邪肆。
时间就这样过去。
等云晚缨回到飞花小筑，已是黄昏时分。
想着牧寒暗中向她透露的消息，云晚缨总觉得不太踏实，翻出纸笔来细细勾画出爆炸案的关键点，等夜色渐深，方才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却是做起噩梦。
许是白日里见过姜九尧的缘故，云晚缨梦里皆是他，其中他逼着她不许和离的嘴脸尤为可怖，等云晚缨醒来，全身几乎都是冷汗。
好在接下来几日，姜九尧再没出现过。
云晚缨的日子重新平静下来，除了暗中调查赵家在各地的人情往来外，剩下的便是陪孩子们玩乐，很是逍遥。
这日，云晚缨刚被姜芊澜逗得哭笑不得，忽然瞧见姜明曦一脸悲痛地朝她走来，顿时吓了一大跳，“公主，你怎么了？”
姜明曦哭着扑进云晚缨的怀里，全身隐隐发颤，“云姐姐，她死了，栀禾死了。”
今日是宁栀禾嫁进韩府的日子，她虽为好友感到惋惜，但还是带着祝福前去，却不想等喜轿到达韩府后，那韩家公子一打开红轿帘，新娘子竟成了一具再无生气的尸体。
想到那一幕，姜明曦的哭声越来越大。
云晚缨虽没见到，但凭着姜明曦的话大概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宁栀禾那般温顺的姑娘，最后选择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与这个世界道别，该是有多绝望了啊。
“我怎么这么笨？栀禾昨日托我给贺堇逸送信，我就该想到她要做什么的，我为什么没能阻止她啊？”姜明曦的肩膀猛烈抖动着，泪水汹涌而下，半是伤心半是自责。
云晚缨轻轻环住她，压下自己心头情绪，安抚道：“纵使你是公主，很多事也是无能为力的。宁四姑娘这样做，何尝不是对她母亲的一种反抗？”
宁栀禾应当是想到了自己即便嫁进韩府，也挣脱不了宁二夫人的摆布，才以死反抗。
但宁二夫人那种人，就算看到她死，怕是也只会觉得她丢了宁家的脸，而不会反思自己。
如云晚缨所料，宁二夫人得知宁栀禾服毒自尽，非但不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女儿而伤心，反而还跑去韩府大闹。
姜明曦闻讯赶去的时候，宁二夫人正要命人鞭打宁栀禾的尸身。
姜明曦实在气不过，过去狠狠推开了宁二夫人，嘶吼道：“栀禾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啊！”
便是一个陌生人，怕都不会对一个死者做出这种事。
宁二夫人是怎么做到这般恶毒的！
见姜明曦过来给宁栀禾撑腰，韩府的人也不敢再由着宁二夫人胡闹，赶忙过来商量宁栀禾的身后事。
按理说，虽然宁栀禾还没有跟韩程拜堂，但两家庚帖已换，她也算是韩家人了。
但韩家并不想让她葬入自己家墓地，毕竟那样做的话，韩程就得背上鳏夫的称号，届时再想娶妻难免麻烦。
可宁二夫人也不想带她回去，直言她就是宁家的耻辱，不配进入宁家墓地。
眼见他们一个个都不要宁栀禾，姜明曦气得火冒三丈，正要说话，身着一袭白衣的贺堇逸突然从门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