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神过去，突然有暗卫抓住了姚嬷嬷。
姜九尧状若疯魔，“你真的非要走？”
云晚缨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再看横在姚嬷嬷脖子上的利剑，对他又多了一丝陌生感。
“小姐，您别管老奴，老奴已经活够了，您既然已经想好了，就勇敢地去走自己的路。”姚嬷嬷至今也理解不了云晚缨的选择，但只要小姐过得开心，她就知足了。
“嬷嬷，我……”云晚缨想说什么，却惊恐地看到姚嬷嬷抓住了那名暗卫手里的剑，紧接着，她疯一般地摇头，可一切都晚了。
姚嬷嬷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
暗卫惊了。
姜九尧也惊了。
他只是想用姚嬷嬷威胁云晚缨而已，并不想真的取她的性命。
“王妃，我……”
“你闭嘴！”云晚缨的眼里渐渐生出恨意。
姜九尧彻底愣住。
之前不管是他包庇沈澜音也好，还是秦攸宜死了也罢，哪怕是刚才她知道了爆炸一案都是他做的，她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对他，最多只有失望。
而如今……
姜九尧忽地涌出无尽悔意，后悔自己不择手段地强留她，后悔自己让那名暗卫抓住姚嬷嬷，可好像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嬷嬷，你别闭眼，我求求你，你别闭眼。”云晚缨抱住姚嬷嬷，死死捂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可不管她怎么捂，血还是从她的指缝中往外涌。
“小姐，别怕，老奴……是去陪夫人了。”姚嬷嬷努力地冲云晚缨绽出一抹笑，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到最后笑看起来像是在哭。
但她真的不难过。
她很想很想夫人，如今终于能去陪夫人，她很高兴。
而且她死了，小姐更能坚定地离开王爷了吧。
她只希望小姐不会因为小公子，而被王爷拿捏住，再回到这个王府。
她看的很清楚，从表小姐死后，小姐在这个王府里就越来越不开心了。所以哪怕她理解不了小姐，也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
小姐，就大胆地走吧。
别回头。
“嬷嬷！”看着姚嬷嬷闭上眼睛，云晚缨哭的撕心裂肺。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宋祁钰，在王府外面便听到她的哭声，瞬间一股热血冲到头顶，令他连后果都来不及想，便冲进了王府。
等看到坐在血泊中的云晚缨，宋祁钰根本顾不上分辨那是谁的血，飞奔过去，“云晚缨，你……”
“姜九尧，你就是一个小人！”云晚缨沉浸在姚嬷嬷离去的悲伤中，冲着姜九尧嘶吼道，那模样恨不得姜九尧也去死。
姜九尧不由一颤，整个灵魂都像是被撕扯着，因她眸子里的恨意而痛到极致，“王妃，我不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无益。
云晚缨再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嬷嬷，我带你走。”
云晚缨一只手穿过姚嬷嬷的肩膀，一只手穿过她的腿，想着把她抱起来，却是徒劳无功。
她根本就抱不动。
云晚缨不由懊恼地打了自己一下。
“我真是没用，小时候都是嬷嬷抱着我，我如今却连抱都抱不动嬷嬷。嬷嬷，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没用，才离我而去？”
“我来。”突然间，一双大手出现在她的面前。
云晚缨愣住，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突然看到那张令她笑过怒过也怕过的脸。
“宋祁钰？”
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这么喊他的名字了，宋祁钰猛地听到，心里微颤，眼中对她的疼惜几乎掩不住。
“小爷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啧啧啧，我小时候可是被姚嬷嬷抱过的，这次就换我来抱她回家。”
宋祁钰低着头，掩住自己眼中所有情绪，从云晚缨的手中接过姚嬷嬷，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
那架势，就像他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
因他从前做过不少混账事，大家对他今日之举也没有生出怀疑。
只有角落里的沐桃，没有因姚嬷嬷之死而忽视了所有，注意到了宋祁钰冲进来时那满脸的焦急。
但她只当自己没看到。
她不知道王妃为何突然决意要走，只知道自己不能拖王妃的后腿。
就像是王妃不想连累到她，特意派了人告知她不要过来蹚浑水一样，她也希望王妃好好的。
如果王妃真的同王爷和离了，有那么一个人真心对待王妃，她只会为王妃感到开心。
宋祁钰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又身份尊贵，侍卫们看到他顶着后槽牙一脸邪气的模样，一时间谁也不敢拦他。
就这样，宋祁钰走出了一条路。
云晚缨敛好思绪，意欲跟在他身后走出王府，却被青枫拦下。
“王妃，王爷并未同意您离开。”
云晚缨闻言，回头怒视着姜九尧，“怎么，你还想杀了谁？”
看到云晚缨眼中只有对自己的厌恶和恨意，姜九尧心如刀绞般，却还是沉声道：“今日，本王不会让你踏出这里半步！”
言外之意，他并不介意再让谁血洒当场。
云晚缨忍不住发抖，理智随之被愤怒一点点蚕食，到最后只剩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
宋祁钰察觉到不对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往回几步。
姜九尧这时也听出了云晚缨言语里的决绝，无尽的痛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比少时被关在那个小黑屋里还要觉得生不如死。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吗？”
他保证，只要回到从前，他绝不会再因为沈澜音冷落她。
他会把她宠成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管是恩宠也好，权势也罢，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捧到她的面前。
“我现在只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云晚缨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一刻的她，抛弃了女子所需要恪守的三从四德，忘却了姜九尧贵为皇室王爷的身份，只把他当做一个冷酷残忍的刽子手。
云晚缨声音里的憎恶，让姜九尧脸色骤白，仿佛自己被全天下抛弃般，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再没有一丝光亮。
可即便这样，他还想留下她。
“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云晚缨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可他从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姜九尧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子抛下自己的尊严，可怜地当众哀求她。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他甚至想，只要那个女子是云晚缨，他的姿态还可以摆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