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良久,姜九尧终究还是跟云晚缨说了抬沈澜音为侧妃的事情。
纵使清楚他为了沈澜音向来无视礼法规矩,云晚缨骤然听到他的话,还是没有保持一贯的冷静,“侧妃?”
“对,当初我答应过澜音,等她生下孩子就给她一个侧妃的身份,但我保证绝不会有任何人越过你,我也不会再……”姜九尧急切地解释,生怕云晚缨有所误会。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云晚缨就点了点头,“王爷所言极是,沈姨娘为王爷怀胎十月,历经分娩之痛,不过一个侧妃的位置,给她也没什么不可以。我这就为她写下请封文书,明日就让人送到宫中呈给皇后娘娘。”
见云晚缨说完真的去了书案旁边,姜九尧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居然同意的这么痛快?
难道她真的不在意自己了?
那她让吴大故意折磨沈澜音做什么?
莫非她那么做并不是因为自己?
“王爷,你看看这样写可否?”云晚缨已经写好,特意拿过来给姜九尧看一看。
才看了两行,姜九尧的心里就更加难受,尤其看到她是真的在夸赞沈澜音,竭力为沈澜音请求皇后娘娘,姜九尧的眼神忽然变得阴戾,一把抓住了云晚缨的手腕,“王妃写得极好,不仅字迹一如既往的飘逸秀美,而且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真诚,皇后娘娘必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姜九尧的手劲极大,云晚缨的骨头好似要断掉,但她始终咬着牙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看她这般,姜九尧面如寒霜,咬牙切齿道:“王妃如此用心,看来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赶快告诉澜音才是。”
话音落下,姜九尧松开她的手,径直离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无比地期盼云晚缨能开口挽留他。
可自始至终,身后都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姜九尧的脸色愈加难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云晚缨看也不看,将那张请封文书放到一边后,便合衣躺在了榻上。
牧寒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可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他翻得了案吗?
这一夜,云晚缨又没睡好。
翌日晨起,云晚缨在榻上回了回神,方才起身。
一转头,看见旁边放着的请封文书,云晚缨将之交给迎秋,“找人送到宫中。”
文书都是有规格的,迎秋瞧着不免有些好奇,“小姐嫁过来还不到三年,为何要急着给王爷纳侧妃?”
“并非是要再往府里添人,而是王爷想为沈姨娘求一个侧妃之位。”
“什么?”饶是迎秋,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不合规矩,一时忍不住忘形大喊。
云晚缨倒也没呵斥她,毕竟这种事谁听了估计都会这样。
瞧着小姐自始至终都很冷静,迎秋眼底的震惊褪去,只剩下对小姐的无尽疼惜。
难怪小姐昨日在玄兴寺哭成那样,竟是这个原因。
王爷实在太过分。
霸着小姐不许和离,又对沈澜音这般娇宠,算怎么回事!
……
文书递到宫里后。
皇后第二日就派人把云晚缨接进了宫。
与延禧宫不同,凤安宫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肃穆。
云晚缨见到皇后的时候,皇后正在翻看女戒,云晚缨便明白今日之行不会太顺利。
果不其然,等她刚行完礼,皇后便沉声道:“京中都说你通情达理、循规蹈矩,何故昨日要为一个妾室请封侧妃之位?你可知此事若传到外面,世人该如何笑话你煜王府,笑话整个皇室?大夏立朝多年,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皇室里就从未听说过,没想到头一个竟出现在你的身上!”
皇后注重体统,但凡有哪个女子越过了那个界限,皇后向来不假于色,否则姜明曦也不至于谈皇后而色变。
所以云晚缨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至于多么难堪。
皇后固然严肃,却也懂得软硬兼施,语气渐缓,“当然,本宫明白你的难处,但煜王并非多么胡闹的人,尽管当初为了沈氏做出了一些糊涂事,终究也是知道分寸的。你身为他的妻子,理该时时规劝他,莫要什么都由着他,这与以夫为纲并不冲突,你一向聪慧,应当明白本宫的意思。”
说完,有宫女把那道请封文书递还给云晚缨。
“煜王若真想纳侧妃,本宫可以从世家贵族里给他挑一个,至于沈氏,她既以妾室身份进了王府便是自甘堕落,只要本宫活一日,便不允许她痴心妄想那个本不属于她的位置。这道文书,本宫就当没有看见过,你且拿回去。”
云晚缨虽不介意沈澜音当上这个侧妃,却也不会为了她苦苦哀求别人,当下接过文书,乖顺道:“是。”
“行了,你先退下吧,记得好好想想本宫说的话。”皇后的眉宇间有些疲倦,应该是旧疾又加重了。
云晚缨见状,脑海中突然想起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大皇子,若是他还活着,皇后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走出凤安宫,云晚缨一眼就看到在外面等着的程嬷嬷,不由快走两步。
“老奴给王妃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云晚缨及时扶住她,“是母妃找我有事吗?”
“娘娘有事脱不开身,遣老奴过来跟王妃说,凡事不要放在心上,有娘娘在呢。”
冬日的风很凉,云晚缨此时的心却是很暖。
“嬷嬷,你转告母妃一声,我一切都好。”
“是。”
……
回到王府,云晚缨本打算派人去把皇后的意思转达给姜九尧,没想到姜九尧和沈澜音直接来了瑶华院。
“王妃是刚从宫里回来吗?”沈澜音一脸喜色,似乎是以为皇后已经同意了她成为姜九尧的侧妃。
她甚至开始思考自己要搬去府里哪个院子,再去库房里挑哪些古董摆件,又该如何筹办庆祝她成为侧妃的宴会……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云晚缨说出那句“皇后将文书退了回来”后化成了泡沫。
很长一段时间里,屋子里都一片死寂。
随后沈澜音挤出两滴眼泪,面无血色地看向姜九尧,“尧哥哥,怎么会这样?”
姜九尧并不觉得惋惜,反而心里莫名一松,但看着沈澜音这般伤心,姜九尧只能安抚她道:“既是皇后的意思,就只能先这样了。”
他已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是皇后拒绝了,澜音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见姜九尧这么说,沈澜音气得攥紧拳头,将所有恨意都倾注到云晚缨的身上。
定是这个贱人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皇后才没有同意。
总有一天,她会让云晚缨为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