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犹若癫狂的姜九尧,云晚缨的脸渐渐失了血色,好似被打碎的美玉,在阳光下凄美而脆弱。
姜九尧有一丝不忍,可不敢失去她的念头终究是占了上风,令他的模样宛如魔鬼,“杨家女眷的性命皆在你一念之间。”
云晚缨浓密纤长的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紧锁的眉宇更是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怒。
“姜九尧,你真卑鄙!”
说完,她紧紧地关上窗子,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在玷污眼睛。
姜九尧的心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眼神再无刚才的凌厉锐利,只剩下一丝苦涩。
看似他赢了。
可他输得彻底。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她,他只是不想失去她而已。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只有留在我身边才是最正确的。”
有朝一日,他会给她这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荣耀,她会站在所有人之上,同他共享世人盛誉。
到那时,她必定还会跟从前那样。
对!
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这样想着,姜九尧的眼眸重新焕发出熠熠星光,看着那扇被云晚缨无情关上的窗子,脑海中已然勾勒出她主动朝他打开并向他投怀送抱的画面,不由扬起唇角,信心百倍地离开。
听到姜九尧离去的声音,云晚缨再也强撑不住,脱力地跌坐在一旁,眼神骤然无光,一片空洞。
老天爷为何对她这么残忍?
既然她的人生注定由不得自己,为何又要给她可以重新选择的错觉?
她也只是一个人,那种希望近在眼前,却又无法得到的无力感,她如何承受得住?
宛若陷入泥潭,云晚缨只觉得一股腥甜从喉中涌出,随即眼前一黑。
再次醒过来,云晚缨看见自己床前围着好几个人,个个满脸担忧。
“大姐,大夫马上就来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小姐,老奴给您倒杯水润润喉咙吧。”
看着云晚柠、迎秋、姚嬷嬷三人紧张的样子,云晚缨坐起来淡淡一笑,“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大姐,你知不知道你吐了好大一口血。”云晚柠是第一个发现云晚缨吐血晕倒的人,如今想起那个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因为有云晚柠在,迎秋有些话不方便问,只能委婉地说,“小姐,奴婢方才看见王爷了。”
云晚缨知道迎秋想说什么,但如今姜九尧拿着杨家女眷的性命威胁她,她虽痛恨姜九尧的卑劣,可攸宜生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替心爱之人保住杨家女眷的性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攸宜死后也不安宁,所以有些事情她现在不能再做了。
“迎秋,你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回王府。”
“回王府?”迎秋有些诧异,她和姚嬷嬷最清楚小姐想要跟王爷和离的决心,如今小姐突然说回去,任小姐表现得再云淡风轻,迎秋也察觉到了异样。
只有云晚柠觉得现在回王府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姜九尧已经回来了,大姐身为王妃,自然不该再住在外面。
但……她该何去何从?
如果高北尘知道她来了这里,那她跟去王府的话,岂不是正中高北尘下怀?
她会不会因此给大姐带来麻烦?
看出云晚柠的顾虑,云晚缨说道:“二妹也跟着我一起回去,至于高北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必过分担心。”
听到云晚缨没想过要抛下自己,云晚柠忍不住泪目,“大姐,我从前太不懂事了。”
“谁都会有年轻气盛不顾后果的时候,能从中吸取教训,明白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才是最重要的。”
“我……还能重新开始吗?”云晚柠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而她已经被高北尘毁了,就算逃脱了高北尘的魔爪,她也不认为自己还能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
“只要你想,就可以。”数月以来,云晚缨都在为自己崭新的未来做准备,如今骤然被姜九尧打破所有,她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又灰暗了起来。
但刚才她骤然想起那日在玄兴寺后山宋祁钰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突然醒悟过来,不管姜九尧再如何阻止她,她的人生都应该由她自己来做主。生命不息,希望便一直有,她终有一日会摆脱姜九尧的威胁,为自己搏来新生。
同样,云晚柠自然也可以。
云晚缨眼中的光芒就像是阳光一样洒在云晚柠心头,让她猛然间生出了无尽希望,对高北尘也不再只有恐惧。
……
云晚缨一行人回到王府已近傍晚。
姜九尧对此早有预料,亲自在门口等待,还在云晚缨下马车的时候体贴地朝她伸出手。
这种待遇从前只有沈澜音才能享受到,云晚缨曾有过期待,如今却只有厌恶,可姜九尧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要挟,云晚缨唯有忍着心头憎恶,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王妃,欢迎回家。”
姜九尧假装看不见云晚缨眼底遮不住的嫌恶,始终表现出儒雅体贴的样子。
这样一幕落在云晚柠的眼里,让她心中很是百感交集。
大家都说王爷最疼爱的是沈氏,可即便那样,王爷对大姐也敬重有加。
倘若她当初听从父母的安排,而不是被高北尘的虚情假意冲昏了头脑,是不是也会收获这样一段看起来还不错的婚姻?
云晚缨并不清楚云晚柠此时的想法,在姜九尧握住她的那一刻,她只知道自己又要踏进王府这个牢笼,至于何时才能真正地跳出来,她没有答案,但她会永远期盼着。
哪怕到死。
随着云晚缨走进去,王府的大门也渐渐关闭。
宋祁钰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心隐隐作痛。
云晚缨搬离王府的那一天,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还是忍不住猜测她此举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他甚至想过她有可能是要跟姜九尧和离。
但现在看来,他纯粹是在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