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缨知道的那一刻，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惊慌失措地吩咐所有人出去寻人，两条腿几乎站立不住。
她的攸宜啊，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小姐，到处都没有表姑娘的踪影。”迎秋皱着眉，府里到处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发现表姑娘。
云晚缨的脸色当时就白了。
姜九尧听到消息赶过来，看到她面无血色，连忙走到她身边安抚，“秦表妹可能只是出去走走，不会有事的。”
云晚缨突然一把推开姜九尧，颤颤巍巍地向外冲去。
攸宜不在府上，就只会去那一个地方。
她一定要去把她带回来！
见云晚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姜九尧心里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指尖溜走。
不过他并没有让这种情绪主导自己，很快冷静下来，便想明白了云晚缨要去哪里，当即跟了上去。
城外。
杨家犯了死罪，即便能偷着安葬他们，也不可立碑。
看着一个个黄土坟，秦攸宜再也掩不住的悲伤一点点从毛孔里往外溢出来。
须臾，秦攸宜站在一个稍矮的坟前，蹲下去一脸爱意地摸着那些黄土，轻声诉说。
“景哥哥，伯母她们现在都已经安全了，虽然不再荣华富贵，但只要好好过日子，将来会慢慢好起来的。”
“从前你说要给我买最好的衣服首饰，我这两天专门挑了好久，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我其实从小是个很胆小的人，唯一做过一件比较胆大的事就是跟你说话，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现在我还记得你当时笑着说话的模样。”
回忆起往事，秦攸宜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可面对她的再不是那个温柔浅笑的杨卓景。
绝望再次爬上秦攸宜的眼眸，明明周围一片艳阳，她却像是置身冰窟。
“景哥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你，如今没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活下去。”
“对不起，我可能要失约了。”
“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景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若有来生，我一定清清白白地嫁给你。”
喝下去的毒药渐渐发作，鲜血一汩汩地从嘴里冒出来，秦攸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深情地望着杨卓景的坟墓，蜷缩在旁边，就像是依偎在他身边一样。
云晚缨赶过来的时候，秦攸宜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她应该是幸福的，云晚缨却浑身冰凉。
这世上，再没有攸宜了。
姜九尧随后赶来，看到那一幕，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不过是情之一字，世间怎么会有人这般为爱疯狂？
“迎秋，我要亲自给攸宜梳妆。”强自镇定下来，云晚缨说道。
迎秋忍着眼眶里的泪，使劲地点点头，随后忙前忙后地准备起来。
半个时辰后，云晚缨把秦攸宜脸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又为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了当下最时兴的发髻。
姜九尧那边也挖好了坑，让秦攸宜与杨卓景可以同穴而葬。
等两个人尽归黄土，云晚缨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姜九尧见状，忙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却被迎秋抢先一步。
“小姐，我们回府吧，小公子还需要您呢。”
云晚缨点头。
攸宜已经不在，她会照顾好攸宜的孩子。
转身之际，云晚缨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身影，好似有些熟悉，可到底在哪儿见过，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从始至终，云晚缨都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姜九尧的心里堵的难受，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使性子的时候。
她和秦攸宜感情甚笃，他不该在这时候再惹她心烦。
这样想着，姜九尧将所有情绪压了下来，跟着她一同回了府。
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胆敢说出去。
回到王府，迎秋本打算让云晚缨去休息一下，云晚缨却跟往常一样忙碌，闲暇了还要去照看小公子。
直到夜深了，才坐了下来。
迎秋忙递过去一个软枕，让她别一直拘着自己。
云晚缨还没接过来，姚嬷嬷就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封信，“老奴命人收拾表姑娘的东西，这是在箱笼里发现的，写给您的。”
云晚缨顿了一会儿，方才接过来。
看信里的笔迹，应该是几天前写的。
攸宜那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而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哪怕她派了人盯着攸宜，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攸宜会活下去。
忍了好久的泪再控制不住，如决堤般从眼眶汹涌而出，连带着痛苦的低吼声，回荡在屋子里。
许久之后，云晚缨才红着眼认真看信，眉头渐渐皱起来。
“表姐，那一夜我其实知道那碗汤羹是给你准备的，可我还是喝了。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若是我没有喝下那碗汤羹，或许之后的事都不会发生。
而我明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错，我还是自私地瞒着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自责愧疚中，企图让自己的内心好受点。
对不起，我该早些告诉你的。”
看完信，云晚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那名小宫女并没有紧张到忘记喊“王妃”这两个字……
原来那夜攸宜那般痛苦还有这一层原因……
但知道这个，一切就都与她无关了吗？
是夜，云晚缨到了后半夜才浅浅睡下，而那封信，陪同秦攸宜这些年给她的信，还有那封说要来京城寻她的信一起封存了起来。
攸宜的离世固然伤心，可云晚缨不能一直沉浸在伤痛中，只能强打起精神操持王府里的各种事情。
王府里接连添了两个孩子，是为天大的喜事。
云晚缨同贵妃商量过，决定两个孩子的满月宴挑同一天举行，孩子们的名字也会在那时取好。
消息传到沈澜音耳中后，拢月阁碎了一地的衣服布料。
那些花瓶古董都是登记造册的，她不敢动，担心会被姜九尧斥责浪费。
衣服布料可以借口说穿坏了，是她平日经常用来撒气的。
只是白翠看着还是心疼不已，但她没胆子劝说沈澜音。
“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孤女吗？分明是看我生的是女儿，才这般糟践我们母女！”
说是同一天举办满月宴，可傻子也知道该讨好谁。
她们母女注定就是个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