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府回来后，秦攸宜开始忙铺子的事情。
云晚缨闲来无事也会帮她参谋一二，数日过去，秦攸宜便悄悄为杨家购置了几间铺子，还入手了两座宅子。
沈澜音这些天虽然一直在拢月阁待着，但也不忘打探秦攸宜的行踪。哪怕她已然知晓秦攸宜同杨家定了亲，仍旧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秦攸宜会因王府里的泼天富贵偷偷投进姜九尧的怀抱。
而这份担忧，在贵妃召见了云晚缨和秦攸宜后，越来越严重。
以至于姜九尧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心不在焉。
“澜音，你怎么了？”见自己说了两遍都得不到回应，姜九尧的声音大了许多。
沈澜音猛地回过神，瞧见姜九尧略微拧起的眉头，连忙温柔小意地靠在他怀里，“对不起啊，尧哥哥，我这几日总是头晕乏力、心神恍惚，刚才连你说什么都没听见。”
“既是这样，我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是老毛病了，不必劳烦太医。”
听她这么说，姜九尧也没坚持，又重复之前的话，“父皇命我出城一趟，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那么久？”沈澜音露出不舍的表情，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姜九尧忍不住笑起来，“我也不是现在就走，可能还得过几日呢。”
“那也舍不得。”沈澜音干脆抱住他，良久之后才松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尧哥哥同王妃说此事了吗？听说表姑娘过不了多久就会回黎州，这么一算的话，尧哥哥那时应该还回不来，会不会有些失礼？”
“我已跟王妃提过，当时秦表妹亦在，她们不会多想的。”
沈澜音其实根本不在意姜九尧是否失礼，只是想借机看看姜九尧对秦攸宜的态度。
她总觉得贵妃召见秦攸宜，是想借秦攸宜来分她的宠。
不过如今看来，姜九尧对秦攸宜应该是没有其他想法的。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秦攸宜没有离开之前，她断然不能掉以轻心。
姜九尧离京的消息亦是传到后宫，贵妃得知后，按了按微微跳动的眉心，“一去便这么久，缨儿可怎么办？”
程嬷嬷见状，重新给贵妃斟了一杯安神静气的茶水，“王妃温柔贤惠，时间久了，王爷自然会知道王妃的好。”
“这话倒是不假。”贵妃轻轻抿了口茶水，眉头却不见舒展开，“可有那沈氏在，就怕我那傻儿子眼瞎耳聋。”
提起沈氏，贵妃就一阵不痛快，重重地放下茶杯后，将程嬷嬷唤到身边低声嘱咐了一番，心头的烦躁方才变少一些。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妥。”话落，程嬷嬷转身离去。
是夜。
姜九尧酒醉归来，本该去往文渊院的人，却被送到了瑶华院。
而原本为云晚缨准备的汤羹，误打误撞进了秦攸宜的肚子里。
等云晚缨从云府回来，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看着窝在床角痛哭流涕的秦攸宜，向来沉稳的云晚缨几近疯狂，脑子里甚至涌出离经叛道的念头。
“小姐……”迎秋虽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屋内三个主子各自不同的情绪，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
“都出去。”竭力控制住自己内心涌出来的悲愤，云晚缨勉强说出一句话来。
迎秋不敢抬头，听到小姐的吩咐，只本能地驱散着屋子里的其他人。
等到了外面，迎秋才发现被她赶出来的人竟是宫里的程嬷嬷。
“真是奇怪，院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姚嬷嬷刚才回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转了一圈发现人们都不见了，正想过来禀报给云晚缨，忽地瞧见了几张陌生的面孔，立时警铃大作，“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她又隐约听到一道哭声，眉头倏地一下拧了起来，“是谁在小姐房里哭？”
迎秋怕她闯进去，赶忙把她拉到一边，告诉了她屋里发生的事情，顺便还说了下程嬷嬷的身份。
姚嬷嬷恍然大悟，旋即又因今夜的阴差阳错而感到无比痛心。
小姐本就被王爷伤到了自尊，如今又加上表姑娘这件事，二人再想圆房，简直是难上加难。
莫非老天爷就是故意的？
不然云夫人怎么早不该晚不该，偏偏在这时候摔伤了腿？那条路她明明走过无数遍，就算闭着眼睛，也断不该走空的。
从姚嬷嬷口中得知王妃今夜为何不在府中后，程嬷嬷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事也怪老身，老身若是能亲自送那碗汤羹，怎会不知屋里的人不是王妃？”
当初她是怕自己被王妃认出来，再推断出那碗汤羹有问题，不愿意喝，才专门挑了个王妃不认识的小宫女去送汤羹，却不想这样一来的话，竟弄出这样天大的误会。
“老姐姐别自责了，你也没想到的。”姚嬷嬷明白她的用意，而且此时也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她倒是有无数个办法，可不管哪一个，她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小姐会心平气和地接受。
想到自己的小姐，姚嬷嬷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屋内的云晚缨同样有些透不过气，尤其看着秦攸宜无助凄伤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勒住。
三个人里，只有姜九尧较为平静。
但在看见云晚缨的表情后，姜九尧仍是心中一颤，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可他也说不上那是什么。
他只清楚自己想抱一抱她，抚平她心里每一处褶皱。
不过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云晚缨先开了口，“既然王爷已经穿戴整齐，就请先回文渊院。”
尽管她极力克制，但姜九尧还是听出她声音里对自己的不满和怨怼，眉头不由一皱。
他今夜确实做得不对，可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向他扑过来的女子是秦攸宜。
她又怎么能因此而对他这般态度？
她可是他的王妃！
念及此，姜九尧心生不快，原本要宽慰云晚缨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抬脚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见是姜九尧出来，急忙低头行礼。
姜九尧一个字都没有，径直离去。
姚嬷嬷和迎秋对视一眼，就在这时，里面忽然传出云晚缨的声音。
姚嬷嬷立时回应了一句，随后嘱咐迎秋先安顿好其他人，只留下程嬷嬷在原地。
云晚缨出来的时候已经敛好所有情绪，冷静理智的好似只是要处理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
程嬷嬷见状，不由得暗叹一声贵妃娘娘当真是为王爷找了位极其上得了台面的王妃。
哪怕遇到这种糟心事，竟也能如此镇定。
姚嬷嬷却深知云晚缨这模样是哀痛到极致才会有的。
她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很清楚小姐同表姑娘的情谊，今夜表姑娘突遭横祸，小姐必定是心如刀割。
眼下这般，怕只是想着为表姑娘料理干净此事。
“你们且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晚缨眼皮轻掀，因着夜色，程嬷嬷看不太清她眼中难掩的哀伤，只感觉到她一双眼眸颇为犀利，当即将自己怎么来的王府，又都做了些什么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娘娘吩咐过，用了药的人会有些难以自控，以免您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便让老奴提前把人都清了出去。”程嬷嬷最后又着重说了下这件事。
听到这话，云晚缨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事情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