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二人对掌。
“轰!”
声响巨大,如一道惊雷似的。
双掌相接的同时,二人身上的衣物皆是被强悍气浪震得向后翻飞,猎猎作响,余威将院中多余的东西全部掀飞,一件不留,撞到墙上才停下,院子里一片狼藉。
踏踏——
地藏说完,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形。
高手对战,往往一个回合便能知晓是胜是败。
皇城司朱雀使果然是四司使中最“邪门”的人物,据魔教内部的消息,朱雀使姜红豆师从魏道,十二岁时才磕头拜师,仅仅五六年的光景,她便跻身一线高手之列。
这简直不能用天才,妖孽来形容,只能说她修炼的功夫过于邪门,比魔功还魔功,但魏道护着,也没人敢乱说什么。
三年前,她眼睛突然瞎了……江湖上传言,她是被自己修炼的功夫反噬,先是眼睛不能视物,而后便是五官六感。到最后会完全沦落成一个活死人,如果没找到解决反噬办法的话。
“去外面空地上吧,院子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姜红豆收回手掌,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仿佛刚才的对掌,没有对她造成丝毫的影响。
……
狂风呼啸而过,天空中从长安县方向弥漫过来的黑烟渐渐消散,监牢外宽敞的广场上,站着两个人。监牢大门紧闭,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七八个狱卒被陈无德按住脑袋,屏息凝神,趴在门上,透过门上的一条小缝朝外瞅着,不敢上前帮忙,也不敢胡乱说话。
姜红豆弯腰轻轻拍了拍腿,伸手捋捋裙子上的褶皱。
一袭黑袍的地藏站定,伸手取下头上的兜帽,露出原本的样貌来,只见他双唇极薄,脸庞偏黑偏瘦,样貌并不英俊,反而显得十分消瘦,给人一种病态感。
“魔教,地藏!”地藏拱手抱拳,自报家门。
方才,他想一掌偷袭了结姜红豆来着,可是交手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他和姜红豆的实力不相上下,再往不好的方向说,他比姜红豆稍弱。
“皇城司,姜红豆!”姜红豆侧耳直面地藏,如黑夜中的一只白鹿。
咔——
一声脆响,猛然在地藏脚下炸开。
方才还处在原地不动的地藏,忽然从偷看比武的众狱卒视线中消失了踪影,只在一整块的地砖上留下两个炸开的浅浅坑洞,坑洞一圈,周围细纹密密麻麻。
远处的姜红豆耳廓微动,右脚侧移半步。
“喝——”
啸声传遍整座广场。
地藏还是那一招,在外人眼里朴华无实的一掌。
地藏掌心真气翻涌,泛着白光,瞬间硬如磐石,悍然向不远处的白衣人影砸了过去。
这一掌比他刚才偷袭的那一掌,威力更盛。
一掌轰出,仿佛要将空气都逼着往四周逃逸散去,他右臂上的贴身衣物被蹦的噗呲作响,近乎撕裂。
啪——
两掌相接。
二人身子皆是往下一沉,一震,脚下地砖顷刻间变成齑粉,粉末飞溅。
看到此情此景,众狱卒只觉寒毛倒竖,纷纷偏头看向身侧的陈无德,方才他们想出去帮忙来着,可陈无德不由分说地拦下他们,说这不是几人能参与进去的战斗,想活着就不要出声,安安静静地待着。
几人当时还笑话陈无德这个狱头管的宽,可现在,他们倒是有些佩服陈无德的眼光——这二人绝对是高手,高品武者的战斗。
他们贸然出去,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彭——
对掌过后,闷响在黑夜中传出,二人的身体在同一时间向后倒飞出去,以近乎扭断的姿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在地上滑行许久,撞到障碍物才停下。
“过瘾!”
地藏右臂支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左手一抹嘴角殷红血迹,神情张狂道。
反观姜红豆则是从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素净的小脸有些涨红,并未吐血,情况比之地藏要好太多。
穿白裙子的少女慢慢站起来,直起腰杆子,淡淡地开口说道:“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打架。”
地藏抿嘴,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眼神阴冷:“这辈子总得有个对手不是,等了这么多年,也就与阁下还能对掌两招。”
“现如今,战意正盛……”
言外之意,他还想继续打下去。
姜红豆站在原地,抿抿嘴唇,右手放进腰间不离身的鹿皮小包里,摸出几颗其貌不扬的小珍珠。
地藏眼睛微眯,想起世人对朱雀使武功的评价……说是朱雀使善投掷之术,这是她的拿手好戏,是招牌。
听说普天之下,还无人能正面硬接下她的珍珠。
地藏揉揉脖子,双腿岔开,弯腰盯着姜红豆的右手一眨不眨。
“来吧,今日让我好好过过瘾。”
地藏是个武痴,他只想好好的打一架,他有什么错呢
咻——
夜空中,姜红豆屈指而弹,一颗珍珠急射出去。
地藏不敢大意,双手凝聚真气,准备硬接。
上一个硬接的是花公子,那时他挥扇,可珍珠如蝇蛇附骨,把他的腹部贯穿一个小洞。
彭——
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蕴藏刚猛至极真气的珍珠瞬间而至。
地藏双掌硬抗,双掌覆盖的真气与珍珠相接。
“砰”
一股巨大的爆炸,中心绽放巨大的火光。
地藏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被炸的再度往后倒飞几丈的距离,摔在地面上向后滑行。
而珍珠在此刻,随着爆炸消失地无影无踪,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原来如此……”
地藏趴在地上,本就黑瘦的脸庞变得更黑,好像黑煤窑里的在逃人员,他看着双手口中喃喃道,明白了什么。
“怎么回事”
监牢有人看向身后的陈无德,询问道。
陈无德皱眉,压着嗓子,咳了两声,以他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珍珠可以理解成一种储藏力量的容器,姜红豆将自己体内强悍无比的真气压缩进珍珠,然后屈指而射。
这时候,可千万不要小瞧这枚珍珠,真要比喻,珍珠就好似急射出去的炮弹,会在某一刻轰的一声炸开。
地藏想明白姜红豆招式的同时,不远处站立的姜红豆忽然身形一晃,双腿一软,跌在地上,口中“哇”地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迹。
微微皱眉,地藏慢慢走到跟前,蹲下来捏起姜红豆的小脸看了看,略微可惜道:“方才那一招,你使了全力”
姜红豆咬了咬牙,迟疑许久,终是将手从鹿皮小包里伸了出来。
实际上,她和地藏实力差不了多少。
但唯一的差别便是……地藏可以随心所欲地调配体内真气,而她不能,她必须剑走偏锋,使用秘法。
如果不这么做,她早在地藏偷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如今,使用秘法反噬已经到来,她如强弩之末,风中残灯。
“我本该杀了你,日后我魔教一统天下,世间便会少一个阻力,但我还是一个武人……这样吧,咱们两个约定一回。”
姜红豆小脸苍白,眉头紧皱,十分不解。
地藏咧嘴笑笑,坐在姜红豆身边,二人似老友一般。
“若你今日受反噬不死,还活着,记得来南蜀……我们再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