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毒,毒素麻痹大脑,紊乱心肺,导致窒息而亡!”魏道无比自信,又道:“之所以在尸体上找不到明显伤口,是因为伤口太小,小到针眼大小,常人无法发现,且位置隐秘。”
魏道是老仵作,经验要比许舟丰富的多,一语中地。
许舟也很快明白过来,联想到昨夜几人是逃亡时,背对花公子,很可能是被花公子的暗器所伤。
他赶忙将尸床上的尸体翻面,面朝下。
从头部往下到脚后跟又都仔细观察一遍,还是没找到明显伤口,最后目光锁定在死者的脑袋上。
看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许舟也不等魏道同意,哼哧哼哧忙碌许久才将死者头发剪掉,并用小剃刀给他刮干净。也不知日后死者家属来认领尸体会不会再大闹一场。
毕竟在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借着烛台上蜡烛的光亮,许舟查看死者脑后的每一寸皮肤,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脑后找到一处极为隐秘细小的伤口,伤口小的连血都没流。
仔细去看,这伤口里面还有异物,像是一根针。
“开颅!取针!”魏道把一把小巧的手锯递给许舟,命令他给死者开瓢,同时吩咐他小心一点,不要用手直接触摸银针,银针上可能有剧毒。
许舟手握手锯,在死者头盖骨上来回拉锯,骨屑翻飞,同时伴随一股焦糊的味道,令人作呕。
不一会,整个头盖骨就被锯掉,许舟用镊子从头骨中拔出一枚细小的银针。
银针很短,指甲盖长短,两端一样粗细,如果不仔细看,肉眼根本观察不到。
魏道拿来一个盛有不知名液体的碟子,许舟把银针放在碟子里,银针触碰到无色的液体,滋滋的冒出黑烟,液体也瞬间变成淡紫色。
“寒花草。”魏道嗅了嗅。
许舟不明所以然。
魏道眨眼,解释道:“此草原产自南蜀境内,常常得见于四纹银蛇蛇窝洞口处,四纹银蛇本身就有剧毒,只要一滴唾液就能瞬间毒死一头牛,此蛇洞口的草,你说它毒不毒”
许舟点点头。
这不是毒不毒的问题,而是死不死人的问题。
这下子事情真相就浮出水面,这几个死因蹊跷的捕快死于寒花草。
此草有麻痹神经之用,银针浸毒射入后脑,接触神经,瞬间就能让人呼吸停滞。
“初生的寒花草嫩芽有剧毒,随着时间的增长,花草的毒性就开始慢慢消退,看银针上的毒,像是取自鲜嫩的寒花草。”
魏道指着许舟,吩咐他速去禀告县令:“见到吴县令,你就跟他说,是老夫让你来的。让他彻查京中都谁家培育寒花草,寒花草剧毒,一般人家不会有,重点彻查京中的药圃园子。”
“好嘞。”许舟脱掉身上的血衣,摘掉口罩。
许舟走后,魏道看着尸床上的烂摊子,一个劲的直摇头,最后还是好心替捕快缝合头骨,重新蒙上白布。
做完这一切,魏道打了一个哈欠,就要洗洗去睡。
只是离开屋子前,他总觉得自己少做了什么事情。
他在停尸房巡视一遍,转过隔壁的一张尸床,探出头一看,不禁皱眉。
这丫头怎么在这睡着了
只见姜红豆蜷缩在地上,也不嫌弃地上脏,脸颊枕着自己的双手,呼呼大睡着。
在她周身,围满了黑猫,猫和少女互相取暖。
.....
县衙正厅。
来闹事的死者家属还没离开,只是女子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哭累了,汉子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到动手的程度。
县衙师爷和典吏出面,险些被打,家属的情绪安抚工作向来是社会难题,古今都一样。
许舟绕过人群,顺利进入县衙。
找了一圈没找到县令,问了一位快手才知道,县令吴荣之早就不在县衙,不知去往何处。
许舟又问现在是谁负责此案,快手努努嘴。
顺着快手的目光看去,县衙正厅里有两个陌生的人。
一个虎背熊腰,穿制式服装的大汉,许舟曾在那位出身皇城司的双刀客身上见过,另一位则是一个身穿黑裙的小姑娘。
大汉双手抱胸,一脸横肉,脸颊上还有刀疤,看起来十分凶恶。
倒是地上的黑裙小姑娘模样可爱,伸出白嫩的小手在摆弄地上的尸体,胆子忒大。
许舟急了,上前一步:“呀——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不看好,尸体能随便碰的吗。”
许舟伸出手抄在小姑娘的胳肢窝,轻轻用力,把她从尸体堆里抱出来。
朱烈:!!!
这位皇城司玄武使是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小,紧紧地咬着嘴唇,额头冒出一串感叹号。
完了完了,世间又要多出一具少年死尸。
朱烈今日充当一天的坐骑,负责扛着邱萤到处乱跑。
二人先是出内城,去了平安县安善坊,丁巳货栈,昨夜那里是案发现场,不过早就被皇城司的人团团围住。邱萤在里面转了许久,没找到明显的线索,就驱使他一起来到平安县衙,听说这里有捕快遭到花公子的黑手,死因不明。
邱萤方才正在检查死者,却不料,被一个县衙胥吏模样的少年给抱了起来,放在空地上。
许舟将黑裙小姑娘抱走,又观察地上的几具尸首,小心地翻开后脑,没什么不妥后才放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还好银针死死地卡在死者的头颅,要不然滑落出来,人不小心触碰,大罗神仙也难救。
重新给尸首蒙上白布,许舟抱拳对准朱烈:“大人,请看管好贵府千金,死者中毒身亡,小心沾染。”
邱莹一怔,中毒
她慢慢收回自己即将出手的小奶爪子。
这一爪子落下去,许舟会死!
贵府千金
朱烈听罢,哭笑不得,但又不敢当面发作出来。
他随意摆摆手,在邱萤眼神示意下看向许舟,疑惑道:“中毒”
许舟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解释道:“死者中毒,窒息而亡,脑后有针孔大小的伤口,所中之毒乃是寒花草。”
朱烈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命令许舟说清楚点。
“回大人,我乃平安县衙狱卒,平时在仵作手下帮忙。方才我与魏仵作勘验尸首,发现尸体脑后有针孔大小的伤口,于是开颅取针……”
许舟小嘴巴拉巴拉一说,朱烈听的云里雾绕,最后只好看向邱萤。
女童模样的邱萤皱起小柳眉,正在想事情。
“好了,本官知道了,你走吧。”朱烈摆摆手。
许舟随即离开,离开时还不忘提醒一句:“大人,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让贵府千金不要触碰尸体的为好。”
……
……
许舟走了。
邱萤看向憋笑的朱烈,语气淡淡道:“好笑吗”
朱烈摆摆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没笑……我真的没笑。”
邱萤看朱烈牙床都快呲出花来,狠狠地一跺小脚丫。
“还笑!”
朱烈有苦说不出,一般他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算了,一会儿咱们俩比划两手!”邱萤回身又去摆弄尸体,重点检查死者的后脑。
朱烈傻眼:“别呀,姐,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