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红色的结婚证在屏幕的正中央。
周二少和层林没有声张。
他们没有同居,日常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不。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不复之前。
屏幕里出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在键盘上敲击着。
镜头慢慢移向电脑屏幕,内部论坛四个字一闪而过。
一些八卦帖子开始出现,并在被标上hot前被删掉。
「cL和那个人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亲耳听到那个人的办公室发出了那种声音,在cL进去之后。」
「cL走路姿势很奇怪。」
鼠标滑动。
密密麻麻,全是相关的帖子。
第十四幕
离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两天。
卢灿坐在审讯室里,他颓废的看着对面的刑警: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说了。真的,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说了。”
“卢灿。”刑警将打印出来的口供放在桌子上,“你在撒谎。”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全是实话。”卢灿要疯了,“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刑警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这是你的口供。从第一次开始,你每次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没有,没人能在一字不差的重复一件真实发生在过去的事。卢灿,你的口供是提前背下来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谁让你躲藏案发现场的?”
镜头对准卢灿。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颓废趴在了桌子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想躲在那里……我是没机会跑……”
会议室里,队长看向走过来的刑警:“他说了吗?”
刑警摇头:
“没有。”
队长揉了揉眉头。
女队员快跑着过来:
“队长,周氏那个前台给你的U盘你还记得吗?那个U盘可能是死者的!里面除了一些周氏内部论坛的帖子以外,还有一个加密文件。It把文件解开了,里面有些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女队员将U盘插进电脑。
她点开加密文件:
“层林的日记。”
队长没有阅读:
“请前台小姐回来协助调查。不,给她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听着开着免提的手机。
队长直截了当问:“U盘是层林的吗?”
前台小姐嗯了一声:
“是他的。”
镜头快速切到第十二幕层林和前台小姐相撞的一幕。
慢镜头回放。
前台小姐踢到了一个硬物。
她是在层林的死讯传开后发现的掉在地上的U盘。
“U盘里的那些帖子截图是你截的?”队长问。
“是我。”前台小姐回答,“层林父母双亡,没什么朋友。他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只有那位和他关系不同。”
“绝对是那位干的!绝对!请你们好好调查!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了。真的,我发誓。”
“放心。”队长挂掉了电话。
白板上,那个被圈起来的周字越来越大。
监控无法恢复。
周二少有确凿不在场证据。
凶器下落不明。
“队长,卢灿的经纪人过来交保释金了。”一个人跑到会议室门口。
所有人都看队长。
他点头:
“同意保释。”
第十五幕
“监控里的可疑人物是卢灿!It组在云端找到了一部分案发当日的监控!”
“什么?”
正在查看层林日记的队长猛地从电脑前站起来。
他接过队员递过来的平板,呼吸急促了。
屏幕里正在播放案发当天的视频。
戴着鸭舌帽口罩和墨镜的可疑人物走进了电梯,他拿下了口罩,揉了揉自己的脸。
“队长!真的是卢灿!”
“走!去审讯室!”队长拿着平板,大步往前走。
卢灿面如死灰的看着平板里的那段监控。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我说。”
案发当日。
卢灿一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的行程被取消了。
于是他全副武装赶去了层林的公寓。
他躲在卧室的储藏间里,准备给层林一个惊喜。
在层林被害时,他没有冲出去。
他懦弱的躲在了储藏间里,直到外面再无一丝声音他才钻出去。
层林死了。
他想逃跑,可踩到了血脚印。
他怕到了极点,于是给周二少打了电话。
“为什么要给周二少打电话?”队长眼神如刀,“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卢灿闭上眼睛,艰难的说道:
“我和层林……我接近层林是周二少授意。”
队长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应你的要求找人清理的案发现场?”
卢灿点头:
“是的。”
屏幕里快速播放着卢灿开门,迎接一个专业清道夫,清道夫选择性的清理案发现场的情景。
“是他让你留在案发现场的?”队长问。
卢灿摇头:
“不……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留下的。”
队长挑眉:
“为什么?”
卢灿深吸一口气:
“我要是走了……就说不清了……是吧?”
咚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敲开。
女队员艰难的开口:
“法医再次勘察现场后……在801厕所马桶的水箱里找到了凶器……马桶水箱的边缘还有卢灿的半枚指纹。”
“不!这不可能!”卢灿激动的站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厕所!这是假的,这是陷害!”
他涨红着脸:
“是周二少!是他干的!他让清道夫陷害我!”
卢灿求救一般的看向队长:
“队长,你看上去是个很厉害的刑警。你一定能还我清白的是不是?你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队长点头:
“我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第十六幕
卢灿死了。
死在拘留所。
中毒。
第十七幕
周二少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的半张脸在阴影里,半张脸在阳光下。
第十八幕
队长冲进了周二少的办公室。
“你买凶杀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二少微笑。
第十九幕
周老三蹲在层林的墓碑前,他喝了一大口啤酒:
“老二弄死了……卢灿。他说,卢灿是个跟踪狂。他意外得知了你和老二领证的事,求而不得后,发疯弄死了你。”
“层林,我不信。”
“我觉得是他杀了你。”
“他从小就看你不顺眼。”
“你和卢灿是真心相爱的。”
“求而不得的,是他周老二。”
陆行的番外 上
电影最终还是顺利上映了。
从拍摄到上映,历时一年。
这也代表着……时宴死了一年。
时宴……竟然已经死了一年。
陆行看着手机里推送的电影宣传片段,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失去他一年了。
他很好……不,他一点都不好。
丧葬公司准备的豪华葬礼上,他没有掉一滴泪。
陆再冲上来,用拳头将他打到鼻青脸肿的时候,他没有掉泪。
失去时宴的每一天,他都没有掉泪。
他彻底掌控了陆氏,成为了陆氏唯一的掌权者。
他驱赶自己的弟弟,软禁自己的爷爷,强势的将那些被时宴开除的高管全部聘请了回来。
他坚持单休,要求员工996和无偿奉献。
他任人唯亲,凡是没有背景的,能力再强,年满35就开除。
哦。
他没有赶走庐陵。
他让她取代了时宴的位置,成为了自己的生活助理。
庐陵是受不了陆氏的职场氛围自己辞职走人。
她走的时候看上去老了十岁。
她是陆氏唯一敢质疑他决定的人。
她也曾指着他的鼻子,诅咒他不得好死。
她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学长的死和你有关,你害死了学长,你不得好死。”
他没有掉泪。
陆行没有掉泪。
他的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
他只是瘦了很多,改变了很多生活习惯。
他不再吃饭。
他进化掉了饮食。
早餐是咖啡。
午餐是几粒综合维生素和一瓶代餐奶昔。
晚餐……
他不吃晚餐。
一年前,身高一米八九的他是标准身材。
一年后的现在,他脸颊凹陷,身子再无一丝肉,远远瞧着就像是是一只包着皮的骷髅。
员工们在背后说他得了绝症。
也有人猜他是亏心事做多了,得了报应。
没人……没有哪怕一个人觉得他是因为失去了某个重要的人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爷爷,那个被他软禁起来的老爷子在过去的一年中劝过他无数次。
他说:
“差不多了。再装就真的过了。陆鸣已经结婚了,你作为家里的老二也该抓紧。我知道你和陆再一样,都不喜欢女人。没事,找男的也行。你总不能孤孤单单一辈子吧。”
陆行每一次都会拒绝。
老爷子每一次都会责怪他太过谨慎。
他不信他爱时宴。
老爷子说:
“你要单身一辈子,我没意见。陆家的血脉必须要传下去,我帮你挑个好点的机构,你去代孕两个孩子回来。”
女人,子宫,孩子,一旦明码标价,就不再是,而是商品了。
而商品注定会被挑拣,轻视。
陆行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冒出了时宴的电影。
层林妈妈的子宫被刺穿。
层林的小腹上也有一个大洞。
在看到剧本之前,陆行从来都不觉得代孕是错的。
买家付出了金钱,代孕的女士赚到了金钱,钱货两清,彼此双赢。
他觉得很对。
从一开始他怨恨就不是代孕,他怨恨的是他的代孕母为什么这么——低贱。
他觉得是低贱的代孕母让他身上有了污点,从而没有得到父母的爱。
时宴大概是怨恨代孕的。
他一辈子的苦难都源于他妈妈的代孕。
层林母子的小腹都被刺穿了,因为商品这种东西损坏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他和时宴之间的代沟。
他们的三观,他们的立场,完全的不同。
“我不会代孕的。”
陆行拒绝了老爷子。
“陆家这样的基因根本没有传下去的必要。”
当然,他爷爷是不会信的。
“陆家的基因,我们陆家的基因怎么了?你,陆鸣,陆再哪一个不是相貌堂堂?”,喝醉之后就无差别的攻击靠近他的人。他拿到驾照的第一天就酒驾撞死了人。我……十几岁就心理阴暗,暗戳戳的引导所有人针对时宴。陆再比我和陆鸣强一点。”
陆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选中一张照片:
“认出来了吗?这个抱着两个和时宴有五六分像的男人的人是陆再,他最近在搞选妃。”
“这算什么基因不好?”老爷子不可思议,“陆行你简直有病。男人喜欢喝酒有什么问题吗?他耽误工作了吗?当年酒驾撞死人,也不是陆鸣一个人的错。是那个小孩子闯黄灯了!陆再就更没有问题了,他喜欢时宴的事情谁不知道?他没有沉湎儿女私情,在时宴去世后一蹶不振,这还不够好吗?”
陆行瞬间就想起了时宴的电影。
只在最开始出现过一次的周家老太爷。
一切的根源吗?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陆行和老爷子没什么好说出的。
就像时宴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陆行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老爷子说过一句话。
他也没有和陆鸣陆再说话。
陆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曾经他最想要的就是来自父母和亲人的爱,在失去了时宴后,他单方面斩断了一切。
他不想要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现在的他是一条受伤的流浪狗。
家。
温暖。
亲情。
那些东西他都不需要了。
他的人生好像没有意义了。
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就是那个徐医生。
那位医生给他开了很多的药,陆行把它们放在药盒里。
他只吃过一次。
吃下去之后,陆行梦到了时宴——刚刚进入陆家的那个时宴。
他梦到自己因为他们的渊源对他伸出了友善的手。
他梦到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时宴变得爱笑又柔软。
他总是和他撒娇,娇气的就像是被爱意包裹住一样。
然后,陆行大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他不可能拥有那样的时宴,他不配拥有那样的时宴。
哪怕是做梦,他也不配拥有那样的时宴。
因为是他彻底毁掉了那样的时宴。
是他亲手将扼杀了那样的可能。
不过不要紧……他爱的从来都不是那样的时宴。
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个下水道里的小老鼠。
一定是这样。
也只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