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的功夫,阿恨又回到了山顶,手里拎着一人,面若银盘,眉目清秀,宛如小家碧玉,正是珍珠。
阿恨拣了块青石,搂着珍珠坐了下来,朝她耳朵轻轻地吹着气,柔声细语地道:“小美人,你是来找为夫再续前缘的么?”
话音甫落,他的身上便绽放出淡淡的佛光。他刀削般的脸颊在佛光加持下,显得英俊又神圣,而他的心头,却像有一根鞭子在抽打,传出阵阵悸动。
他吐了口气,运转深厚的法力,强行将佛光压制。看过了怀中人的身子,他心急难耐,还如何把持得住,早已将丁叮抛之脑后。
不知为何,欢喜佛的馈赠远没有丁叮所期待的佛力,又或者,阿恨对她从来就没有真心过,是以佛光也度化不了他。
珍珠拼命挣扎,奈何抱她之人的臂力太过惊人,任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挣不脱。
她张口怒骂:“淫贼,本姑娘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啪!”
她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留下一道红通通的掌印。
阿恨笑嘻嘻地道:“你猜为夫会不会杀了你?”
珍珠心里一激灵,安静了下来。
她不想死!
阿恨的手在珍珠白皙的脸颊上摸来摸去,亲昵得像一对情人。
他的心是火热的,她的心却是冰冷的。
“从了为夫吧,我给你银子。”阿恨在她的耳边呢喃细语。
珍珠紧紧地闭上眼,委屈的泪水“唰唰”地滚落。她已经被骗了一次,岂会再被骗第二次?
虽然她对银子很心动,或许对方那张脸对她也有一丝诱惑力,但她堂堂青城派弟子,身份高贵,岂能任人摆布?
她的掌间有剑芒跳跃,但不等剑芒飞起,她的手便被阿恨握住了。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如火的热情传到她的手上,令她害怕。她又挣扎起来,只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阿恨,你在做什么?!”
一道凶巴巴的嗓音适时响起。
丁叮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总能在最不恰当的时机、最不恰当的场合出现,粉碎阿恨的一切幻想。
这次,阿恨没有拔腿就跑。适才,他是真真实实地被情欲淹没了,而丁叮的到来,直接给他泼了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丁叮骑着大鸟飞来,落到二人身前,气急败坏地吼道:“好你个薄情郎,又在沾花惹草,被本仙女抓个正着。”
阿恨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一株老树下。
一只百灵鸟落到他肩头,蹦跳了几下,飞到他的掌心,为他衔来一枚小黄花。
珍珠霍然起身,第一想法是逃跑。
然后,她的头发便被丁叮拽住了。
“又是你这个贱蹄子,勾搭我男人,看本仙女怎么修理你。”丁叮忍不住出口怒骂。
对于杜鹃,区区一名凡人女子,她没放在眼里,更不会出手报复,但珍珠不同,这是一名女修,她心里的防线被突破了。
珍珠本一心逃跑,但被骂了几句、打了几下后,也来气了,遂与她缠斗在一起。
阿恨背靠老树,歪着头,满脸愉悦地看着两名女子大打出手。
他发现,两个女人打架还挺赏心悦目的。
……
当八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回到客栈时,整个客栈沸腾了。当青城弟子得知他们连对方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时,更是震惊惶恐。
“阿恨是老怪物假扮的,实力深不可测,我等决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自取其辱。”田忠趁机大肆宣传,欲打消一众师兄弟蠢蠢欲动的心。
“老怪物盯上青城派了,我们必须反击,否则就危险了。”当即有人顺水推舟,说话刁钻,直接打了田忠个措手不及。
“对,一定要将老怪物拿下,否则我等寝食难安。”这句话更是带动了人心,激得青城上下热血沸腾。
田忠的目中是难掩的失望,知道自己的一众师弟向来自大,但没想到自大到这个程度。
“当真以为天大地大,唯青城派独尊了?”这是他的心语。
眼见一众师弟群情激动,他也不便出言反驳,挥了挥手,示意大伙安静。
他缓声问道:“阿恨有没有说为什么杀墨欣?”
众人这才想起这一茬,皆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如烂泥般躺在桌子上、连声喊疼的八名师兄弟。
祁连面色变了变,扫了眼众人,低声道:“没有。”
虽然他打心眼里对凡人不屑一顾,而且他敢断定,同门师兄弟中绝大多数人都视凡人的命如草芥,但有些话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的,否则必遭众伐。
恰在此时,一名矮小瘦弱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进客栈来,正是常春。
常春朝大师兄一拱手,气喘吁吁地道:“大师兄,我查清楚了:白日里,墨欣师姐在镇上桥头以歌声诱惑了十名凡人男子,然后施展音波功将他们炸成了肉泥。这就是阿恨出手杀她的原因。”
此言一出,嘘声一片。有人眉头紧皱,目光闪烁,有人面色淡然,不屑一顾。
田忠表情依旧木然,看不出喜悲来。他问:“消息是否准确?”
常春答道:“千真万确,整条街的人都看见了,现在天狼镇都传开了,说我们青城派草菅人命,屠杀凡人。”
青城弟子当即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区区凡人,贱如蝼蚁,死不足惜,岂能与高贵的修士相提并论?阿恨为凡人出头,是为不智,既然杀了青城弟子,理当血债血偿。
另一派则认为,墨欣杀害凡人,堕了修士身份,更辱没了青城派的门风,落人话柄。阿恨杀了墨欣,非但没错,反而替门派清理门户了。
两派激烈辩驳,很快又诞生了第三派。
第三派认为,不管谁对谁错,阿恨接连对青城弟子出手,已不是个人恩怨,而是涉及了门派脸面。倘若面对此等情形,青城派还不出手,传扬出去,势必被修仙界耻笑。再倘若整个中原修仙界都认为青城派好欺负,人人都来拿捏一把,那青城上下将永无宁日。
三派争执不下,谁也不服谁,渐渐地,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大师兄。
田忠早已酝酿好了说辞。他站在栏杆上,表情虽木然,音调却有了感情: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或许诸位师兄弟不知晓,鄙人已与阿恨交过手,其修为之高,足以与掌门真人一较高下。”
“阿恨这个老怪物,虽然挑衅了青城派,但事出有因。更何况,他对我青城弟子已经手下留情,否则祁连师弟等人是回不来的,这也表明了他对青城派的态度。”
“违背掌门之言,为宗门树下强敌,是为不忠;除妖大任当前,却要同族相残,是为不义;残杀百姓而不知愧疚,是为不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
“依鄙人愚见,我等静观其变,不强势,也不退缩。一切静等掌门真人归来,请他老人家再去与阿恨理论。我等贸然出手,反而会惹掌门不开心。”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慷慨激昂,听得一众师兄弟一愣一愣的。
以田忠平日里的威望,这帮师兄弟大多是信服的。此刻,客栈内也是静悄悄的。
田忠心里一喜,这场危机若真能化解,便皆大欢喜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客栈内聚集了上百名弟子,而上百名弟子都心中憋着一股气,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停的。
他话音刚落,一名弟子就站了出来。
此人生得高大威猛,浓眉大眼,配上一身白袍,形象甚佳,正是二师兄黄天崎。
在三代弟子中,其修为仅次于田忠,再加上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和蔼可亲,在青城派深得人心。